到了週六,方御霄依約前來接洛霜前往話劇院。
讓洛霜有點意外的是,學長特意買了兩張座位並不相鄰的票,洛霜不禁有些疑惑。
方御霄神情輕鬆,將那張座位靠前、視野較好的票遞到洛霜手中,還故意把話說反:“我想自己一個人好好地欣賞這場話劇。”
洛霜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心領神會,順著他的話茬,從善如流地回應道:“好,那我便不打擾你啦。”
這是她第一次踏入話劇院,以前只在學校文藝匯演上看過話劇表演,和專業級別的話劇舞臺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四周的燈光漸漸黯淡了下來,整個劇院被一層靜謐的黑暗所籠罩。幕布之後,傳來人員輕微走動的窸窣聲。
不多時,燈光再度亮起,剎那間,舞臺中央神奇地出現了一個栩栩如生的 “客廳” 場景。
只見一對年輕男女正親暱地依偎在客廳沙發上,熱情地擁吻著。男演員頭頂那醒目的褐色綿羊角,昭然揭示了他的身份。
恰在此時,一位女 “綿羊” 推門而入,沙發上的男女受到驚嚇,以話劇獨特的誇張肢體動作迅速推開彼此。
女 “綿羊” 那黃色的羊角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她乍一瞧見沙發上衣冠不整的男女,慌亂地別過頭去:“弟弟!幾步路就能到房間,你非得在客廳幹這種事兒嗎!”
男 “綿羊” 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理直氣壯地回應:“沒辦法!我在發情期。”
話音剛落,整個客廳的佈景突然向左旋轉,眨眼間,一個佈置溫馨的房間場景呈現在眾人眼前。從牆上懸掛的照片可以辨認出,這是女 “綿羊” 的房間。
原來這是一個可以旋轉的舞臺佈景,洛霜在心裡小小驚呼了一下。
褐角綿羊帶著沙發上的女子開門揚長而去,“黃角綿羊”則隨著舞臺的轉動,緩步進入自己的房間,繼而開啟了一段直擊心靈的自白:
“發情期,沒辦法?你都把女人帶到家裡來了還沒辦法,我才是沒辦法!”
只因她身為女性,深受道德規範的重重束縛,害怕懷孕,害怕得病,所以她無法像弟弟那般,每逢發情期便隨心所欲地找個人來排解。
她緩緩開啟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一個洛霜再熟悉不過的白色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仰頭吞下。片刻之後,原本不停顫抖的身軀漸漸緩和下來。
“黃角綿羊”蹲坐在床邊,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膝,沉默良久。突然,猛地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白色藥瓶,用力向遠處丟去。
這一幕曾經也在洛霜身上發生過,那被丟出去的藥瓶裡,承載著她的羞恥、埋怨、後悔與無助,每一種情緒都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看到這裡,洛霜已然完全沉浸在故事之中,她眉頭緊鎖,彷彿與角色一同承受著痛苦,雙手也因緊張而握得滿是汗水。
劇情推進至第二幕,開啟了一段塵封的回憶。
舞臺上,“黃角綿羊”一身青澀學生校服裝扮。男同學屢屢對她進行騷擾、女同學對她肆意孤立排擠;而老師卻選擇視而不見……
不知不覺間,洛霜已經淚流滿面。
方御霄的座位就在她的斜後方,目光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她。
他在微弱的舞臺光下,看到洛霜那微微顫動的肩膀,還有她時不時抬起手揩去臉上淚水的動作。
那一刻,方御霄只覺自己全身彷彿遭受了一場微型的電解質紊亂,思緒混亂如麻,恨不得立刻調配出一劑能迅速撫平洛霜悲傷的良藥。
時光流轉,步入成年後的 “黃角綿羊”,原以為能開啟新的人生篇章,沒曾想卻遭遇了更為糟心的事情。
她找了一個男朋友。男友不僅沒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予支援,反而出軌背叛了她。
當東窗事發,面對“黃角綿羊”的質問,男友毫無愧疚之意,竟還羞辱起她來:“當初要不是你發騷勾引我,就憑你這姿色,我還真看不上呢!”
生活就像一個矛盾體,相貌在給予洛霜苦難的同時,她也經常因為這張臉,在無形中享受了很多優待,這是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
而在現實生活中,大多數人都如同臺上“黃角綿羊”所代表的普通人一樣。她們懷揣著對美好的嚮往,精心打扮自己,努力提升個人素養,可總有一些普信“蒼蠅”男,自以為是的認為,但凡女性用心打扮,就是為了取悅他們。
洛霜一直不解,明明她什麼事都沒做,為什麼許子慧會對她惡意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