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道歉，自己工作出了紕漏，服務態度還奇差。”褚昕忍不住罵了一句，那語氣裡透著濃濃的不滿，要是沒有黃虎的手機在拍的話，估計他都要一腳踢過去了，這會兒手都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

“對，對，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罵你們！”褚浩低著頭，聲音低得像蚊子叫，身體還微微顫抖著，一副做錯事怕被懲罰的樣子。

“好了，小夥子，”褚昕轉頭對李凡說，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點生硬，“我們店員已經道歉了，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是不是？趕緊把手機給關了！”

李凡朝黃虎一點頭，黃虎就把手機收了起來。李凡看著老闆，挑了挑眉毛，問道：“那我可以試彈一下這把琴了吧？”

褚昕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嘴唇微微抿了一下，環視了一圈之後，才不情不願地說：“你誠心想買，當然可以試！”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從恆溫箱裡取出吉他，那動作輕柔得就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褚浩也動作麻利的搬來了方凳子和吉他腳蹬，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李凡將雙肩包放在邊上，從兜裡拿出紙巾，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彷彿在進行一項神聖的儀式，然後坐下來之後，接過吉他，手指熟練地快速調好弦。

褚昕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李凡是行家老手，那原本緊繃著的神情也略略放下了心，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李凡收斂心神，手指輕動，吉他靜靜地奏出擊鼓的節奏，從慢漸快，彷彿遠方的鐘鼓。幽雅的泛音加入，一時鼓樂齊鳴，仿如一縷夕陽殘照飄落在平靜江面上。接著吉他奏出流暢的琶音，如薰風拂面，春水漣漣。

“這是《春江花月夜》！”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撥出聲。琴行老闆也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臉上滿是驚訝的神情。

吉他的聲音在繼續。旋律在徐徐上升，如明月出東山，在雲影中時隱時現、遊移出沒。旋律優美如歌，如泣如訴，令人情思悠遠、浮想聯翩。

忽然，旋律又在層層下旋之後呈上升之勢，在上五度自由模進，旋律線起伏增大，恰似江風拂動水面，水波瀲灩，徐徐擴散，盪漾開去。

這時候，琴行大廳裡面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全部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影響了李凡的彈奏。

這時候的李凡大腦無比空明，身體內的氣流隨著吉他的旋律，流淌歡歌。先緊後松、逐級向下模進的四個樂句出現，打破了樂曲的平穩進行，李凡看見了兩岸花影搖曳，倒映水中，突然一陣清風拂起微波，弄亂了水中的花影，層層疊起。

接著吉他又在在中低音區執行，音色厚重低沉，反感覺自己如置身在如同水墨畫中的重彩，體內氣流如江面濁浪起伏，江水滾滾。

忽而清越的泛音出現，如同明月撥雲驟然一亮，展現出“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的意境，此時旋律齊鳴，快速的輪如流水，一系列後半拍上打音的旋律則好像水鳥在雲際飛翔，時而在浪花上飛掠，江天一色，動靜相宜，幽深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