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笨頭笨腦的傢伙,到底有啥是他不會的。
短短相處的幾天,燕蠻兒會砍柴,會生火,會捉魚,會烤肉,會醫術,她就沒發現有什麼能難倒他的。
和令支城中甚至是燕都薊城中的那些錦衣玉食的公子哥相比,這個少年男子身上散發著一種別樣的東西。她也說不清楚這種東西是什麼,只是覺得這種東西本應是地處北疆的燕國兒郎們所必有的。
只可惜,慨慨燕歌,會的人終究太少!
或許是感受到了秦無衣的灼灼目光,燕蠻兒剛又將一條魚串在了他的木槍上,便歪著頭看向秦無衣,笑著說:“在我們草原上,當一個女子一直盯著一個男子看的時候,說明這個女子喜歡他。”
秦無衣瞪了燕蠻兒一眼,扁了扁嘴,嘴裡小聲罵了一句,便不在理他。
他的笑有些明媚,有些淡淡的羞澀,他的面板不白,但那種暗銅色卻更能將他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
秦無衣有些恍然,這個人為什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真是奇怪!
“喂,你又想什麼呢?”燕蠻兒看她有些發呆,暗暗搖了搖頭,他實在搞不懂這個燕國女子的脾氣。
“我不叫喂,我叫秦無衣。”秦無衣終究敵不過他囉囉嗦嗦的胡攪蠻纏,終於開口說話了。
燕蠻兒笑了一聲,讚道:“好名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出自《秦風·無衣》。”
秦無衣更加奇怪了,疑惑也更加重了。
“你居然知道我們中原的《詩》?”草原民族能說燕語者都已經是異數,沒想到他居然會《詩》。
《詩》是春秋時期儒家大師孔子所編,中原諸國的必讀文字。有“不學詩,無以言。”的說法。她實在沒想到,在遠離燕國邊塞數百里的東胡部落裡,能見到會《詩》的胡人。實在是驚訝的厲害。
燕蠻兒撓了撓頭,那張有些清秀的臉上露出更加羞澀的紅暈,道:“母親教我讀過幾首,這首《無衣》我覺得好,便背下來了。”
燕蠻兒心裡也高興,在他家裡,有幾本來自燕國的竹簡,他的母親有時候會教他讀幾本,只是他母親本來認識的燕國字也有限,所以所識不多。
這還是第一次和母親以外的人討論竹簡上的內容,頓時覺得有些意思。
於是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倒了出來,像是遇見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知己一般。
秦無衣只是靜靜地聽著,也沒有什麼反應。可燕蠻兒卻越說越是歡喜,越說越是起勁。
他的心裡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很舒服。就好像平淡如水的日子多了一絲色彩,就宛如平靜的馬群中闖進了一頭雄獅。
他忽然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朋友。
除了那個每天整天想著怎麼鑽進巫娜兒帳篷的達曼,似乎別人對自己充滿了冷淡和嫌棄。
他的朋友達曼雖會些燕語,但竹簡對他而言與柴薪無異。
秦無衣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陽光照在秦無衣的臉上,她的臉因為傷勢變得更加雪白,這幾天燕蠻兒精心照料之下,身體恢復了不少。
“有些涼。”河上的風比之前大了起來。秦無衣緊了緊衣服,她的身上還披著燕蠻兒的外衣。
燕蠻兒看著她樣子,就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石頭上,有些可愛。道:“你先回山洞吧,我把魚收起來就回。”
秦無衣點了點頭,從大石頭上跳下了,轉身回了山洞。
燕蠻兒看著她嬌小的背影,大喊道:“添些柴火。”
秦無衣下意識的“嗯”了一句,突然停下腳步,片刻後,朝山洞走去。燕蠻兒看著秦無衣,搖搖頭,低聲道:“真是一個怪人。”
燕蠻兒做事很仔細,這是他母親給他養成的習慣,他將捉到的魚裝進一個土陶罐子裡,把放在石頭上的彎刀系在腰間,然後扛起木槍,嘴裡哼著草原上的牧曲,慢慢的向山洞走去。
山洞離這裡不遠,很奇怪,一路上,樹林中顯得過於安靜了。
這讓燕蠻兒暗中提高了警惕。
盛夏時節,正是蟲鳴鳥叫的好時候,可一路走來,居然連一隻鳥兒都未曾看見。
異常!
有問題!
燕蠻兒左手提著土陶罐,右手將搭在肩上的木槍握起來,暗自戒備。
不好!
秦無衣?
燕蠻兒有些責怪自己,怎麼能讓秦無衣一個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