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開累了,很累。
廷議結束之後,秦開得燕王姬職的特許,留宿在別宮之內。
秦開南下之時,秦無衣和珞瓔公主留在了涿邑,燕王姬職得知兩人無恙,也很是心喜。
秦開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燕王職就秘密召見了幾位心腹大臣。
大殿之上,只有秦開、公孫勝、襄靖君等聊聊數人而已。
此時沒有外人,燕王職看著眾人,慢悠悠的道:“今日多虧開弟及時趕到,不然,寡人還真不知如何應付趙人的咄咄逼人。”
關起門來自己人說話,自然要隨意一些。
秦開卻忽然跪在地上請罪,他的頭埋起來,道:“王上,臣請大王治臣之罪!”
燕王職微微一愣,忙俯身扶住秦開,急道:“愛卿這是何故?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秦開卻未起身,沉聲道:“微臣不敢,臣之二兄秦越叛家背國,助紂為虐,實乃是十惡不赦之大罪。他是我秦族之人,我秦氏約束不力,出了此等有悖祖宗的後人,我秦族安能沒有罪過?”這番話,秦開思慮良久,今日乘著這個時機,他知道,必須早一點提出來。
按秦無衣的話說,晚說不如早說,旁人說不如自己說。
不管秦越如何十惡不赦,他仍舊是秦氏的血脈,只要有這一層關係在,秦氏就脫不開干係。與其到時候被其他官員彈劾,還不如自承其罪,早早地剖開來,刮骨療毒。
燕王職扶秦開的手微微一頓,秦越之叛,他心中豈會沒有芥蒂。
可以說,這也是他心中隱痛之一。
在戰爭之初,他確實也懷疑過秦朗與秦開,更怕他們二人與秦越一樣,背父叛國。只是,後來一樁樁捷報,以及秦朗戰死沙場的訊息傳來,他就知道,秦朗、秦開畢竟與秦越不同。
他既欣慰,又生出幾許劫後餘生的感覺來。
如果秦氏三子皆叛,那燕國真就陷入危境了。
“開弟,你與朗弟是有大功於社稷的,與秦越那個亂臣賊子不同,寡人安能忍心降罪於你。”
秦開的頭埋得更低,道:“常言道‘公是公,過是過,功過不可相抵’,我秦家有功不假,但有罪亦是真。大王初登王位,朝臣們都盯著,百姓們都看著,焉能因我秦氏而壞家國乎。臣請大王降秦氏之罪,以安眾心。”說實話,秦越叛燕歸齊並不是孤立的事件,齊國大軍初至之時,多少燕國貴族降齊,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不僅會影響對齊國的戰爭,更會影響日後的燕國朝局。
如今齊國雖然勢盛,但戰爭的主動權已經逐漸掌握在燕國手中,不出多少時間,一旦齊國在河北平原南部的軍隊崩潰,齊國主力撤離燕國不過是早晚得事情。
秦開給燕王職這個臺階,也是想讓他藉著處分自己,來向天下人表示一個態度。
而這個態度將直接左右那些首鼠兩端,在燕齊間猶豫不決的貴族的選擇。
千金買馬骨,不外乎此。
公孫勝滿是皺紋的臉上淡淡的露出一絲欣慰,他也開口道:“王上,上大夫所言甚是,臣也以為應當處罰。”
燕王職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宗室襄靖君姬榷,姬榷是姬職的叔輩,在燕國宗室地位尊崇,雖無實權,但也是為數不多沒有成為齊國俘虜的宗室老臣。
姬榷花白的鬍子微微顫抖,他原本眯著的眼睛緩緩睜開來,不經意的瞥了秦開一眼,心中暗歎,好一招以退為進之道,此子之城府,心胸比之北疆之狼秦尚亦不遑多讓啊。
“大王,中大夫所言甚是,秦氏二公子秦越叛國背家,的確該罰。只是,秦家長子秦朗為國戰死,三公子秦開又有擁立護衛之功,大王亦不能只聞其過而掩其功,老臣以為莫不如降秦氏上大夫爵為中大夫,罰俸半年。如今,齊虜未逐,國家正是用人之際,秦大夫其餘官職一應如舊,許其戰場之上,將功贖罪。”
姬榷一邊咳嗽,一邊將這話說完,隨即又半眯著眼睛,彷佛這朝堂上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大王,襄靖君所言甚是。臣以為,大王還可傳檄天下,當初屈於齊國淫威委身齊國之貴族,若能尊朝廷新令,伐齊建功,朝廷亦會獎功罰過,不糾過往,如此,我燕國士氣可漲,驅齊可期也。”公孫勝人精一般的人物,知曉此時正是說話的時候,於是開口順著姬榷的話頭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燕王職在殿上來回踱步片刻,轉過身,眼神堅毅,盯著秦開道:“好,就如諸卿所言。降秦開上大夫爵為中大夫,仍以司馬之職,領令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