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膛裡火苗噗突突燒上來了,再填一膛包穀芯,爐蓋子蓋住,小梅雙手伸在蓋子上烤手。
“爸爸,大媽說她會給我一毛錢買棒棒油抹手。”
小梅說話聲微弱膽怯,好像很害怕眼前的爸爸站起身子下了炕。
這個家的情況在江山腦子裡歸納一番,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先問什麼。
很明顯,一時半會不可能睡進被窩一迷糊返回去。
等到晚上睡覺,睡到第二天一早返回原來世界,自己還是身價過億集團公司江董。
“小梅,你剛才說你去給大媽餵豬?”
隨便一問。
“嗯,大媽說喂到臘月八以後,殺掉了咱就有肉過年了。”
江山猶豫一下,伸出原主一雙男人大手,女兒的一雙小手握在掌心。
不知道是自己疼惜小女孩還是原主的心情疼女兒。
“小梅,外面太冷了,你要戴手套啊。”
“爸爸,大媽說過年給我買新手套。”
江山耳朵裡聽到了四五聲“大媽”這個稱呼。
小梅的“大媽”,就是原主的大嫂嘛。
敗家破屋這麼冷,女孩媽媽忍受不住,扔下孩子跑了,這種情況太常見了。
原主病倒不起的這段時間,看樣子是大嫂照顧小梅。
屋子裡有了爐火溫熱,稍稍暖和了一些。
“小梅,咱家沒有豬喂嗎?”
小梅搖搖頭。
“大媽說殺了豬給咱分一些肉。”
一間破土房,茅草房頂掉土,窗戶漏風,爐蓋縫子冒煙,這樣的破家沒有年豬也正常。
江山努力讓自己意識跟原主身體合二為一,接受眼前的女孩一聲聲叫爸爸。
“小梅,你吃飯了沒?”
“大媽說等他家中午飯熟了我過去吃,再給你端一碗。”
這段時間都是這麼過來的,小梅不理解爸爸為什麼故意這樣問。
這會兒還不到中午。
小梅嘴上說話,眼睛看屋裡挨牆的一張供桌抽屜。
她聲音小心翼翼更加微弱:“爸爸,我先吃一點饃饃渣就好了。”
“饃饃渣?”
“嗯,我就吃一點。”
“好,爸爸給你拿吃的。”
江山轉身到先人桌旁拉開抽屜,半抽屜掰開一塊一塊的饅頭乾硬,稀罕物一樣在抽屜裡存著,小梅說她就吃一點饃饃渣。
江山心裡難忍刺痛,應該是原主心痛。
真不明白女兒為什麼說就吃一點渣渣。
幹饅頭硌牙戳嘴,小梅的意思是啃幾口渣渣。
好歹用熱水泡軟了吃一碗嘛。
“小梅,爸爸給你泡軟,哪能幹啃。”
江山轉過身找泡幹饅頭的廚具,心裡想,先人桌抽屜裡的這些幹饅頭應該放很久了。
“爸爸,不用的,我能啃動!”
“不行,爸爸給你用熱水泡軟了吃。”
屋子牆角的水缸上隔著木板,木板上放著一個舀水的洋瓷缸,破損處露著點點黑斑。
瞅了一圈,破家漏屋裡沒個熱水暖壺。
“小梅,用缸子搭了熱水泡饃。”
水缸裡的冷水舀半缸子搭在爐蓋上,不一會兒就溫熱冒白氣。
“小梅你看,泡軟了才可以吃。”
江山一用勁,幹饅頭捏成了碎渣泡在缸子裡熱水中。
“吃吧,吃進肚子裡暖和,吃完了再熱一缸子水給你洗手,洗乾淨了抹藥。”
小梅端起缸子吃熱水泡幹饅頭,吃了一口,突然眼淚汪汪,大滴大滴的淚珠子掉進缸子了。
江山心裡苦笑,知道女兒這會兒什麼心情,不是高興爸爸能站起來能給她弄吃的,她肯定想媽媽了。
媽媽肯定是扔下她跑了。
“小梅你別哭,爸爸這不是好好的嘛,不用躺在炕上了。”
江山嘴裡說的話不是心裡想的意思。
在這個破屋裡,他硬著頭皮捱一天,晚上一覺睡過去,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身上。
“爸爸,別把弟弟送人好不好?”
弟弟?
江山愣怔,原主還有兒子。
“小梅,你弟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