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這鄉間還算小富的劉家,此刻卻在這場無情大火的摧殘下,變得慘不忍睹,只剩下那一片片斷壁殘垣,孤零零、悽慘地矗立在那裡,彷彿在無聲地哭訴著昨夜那場噩夢般的浩劫。
天剛矇矇亮,劉為宗便心急如焚、憂心忡忡地拉著張會蘭,匆匆來到他們臥室所在的位置。
望著那一片焦黑悽慘的廢墟,劉為宗的眼眶泛紅,眼中滿是痛楚與悲傷,雙手微微顫抖著,開始奮力扒開那焦黑滾燙的泥土。那泥土還帶著些許昨夜大火的餘溫,黑乎乎的,沾滿了他的雙手,讓他的雙手看起來如同被墨染過一般。
經過一番艱苦的努力,終於開啟了下面隱藏的密洞。洞內擺放著一些用油紙精心包裹著的重要物件,那可是一家人多年來積攢的家底。
其中有朝陽縣城兩間店面的地契,還有家裡的房契;家奴的賣身契和牙牌也在其中,清晰地記錄著家中僱傭人員的情況;此外,還有五百兩銀票和一些散碎的銀子,這些財物都是平日裡省吃儉用、銖積寸累才攢下的。多虧之前用多層油紙精心包裹,這才得以防火又防鼠,在這場大火中完好無損地儲存下來。
劉為宗神色凝重、表情嚴肅地從裡面拿了兩百兩銀票和一些散銀,然後將其餘的財物鄭重其事、小心翼翼地交到張會蘭的手中,一臉嚴肅、語氣沉重地說道:“昨晚這場大火實在太可怕、太殘酷了,不幸燒死了六個人啊,這可都是咱們身邊熟悉的親人、下人。今日咱們定要進朝陽縣城去報官,讓官府來徹查清楚這件事,還得請仵作前來現場驗屍,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有價值的線索。這期間,免不了要上下打點一番,畢竟這衙門裡的事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沒有銀子可不好辦事。”
說罷,兩人就著家中那口依舊還能使用的井,簡單洗漱了一番。劉為宗正欲進城,卻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抬眼望去,只見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疾馳而來,那馬蹄揚起的塵土在身後滾滾飛揚,馬車後面還跟著一群威風凜凜的隨從,氣勢頗為不凡。
當看到車廂下來的董掌櫃時,劉為宗不禁眉頭緊皺,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陣陣驚慌,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烏雲般籠罩心頭。
在這朝陽縣城之中,布匹生意向來競爭激烈,其中有兩大布匹商人最為聲名顯赫,當屬董掌櫃和石掌櫃。這兩家各自都擁有自家規模龐大的布匹作坊和裝修精美的鋪面,在縣城裡也是有頭有臉、呼風喚雨的人物。
劉為宗雖說只是在鄉間設有個小小的作坊,但憑藉著精湛的手藝和良好的信譽,每個月織出的布匹都會運到朝陽縣城的店面裡進行零賣,生意倒也過得去,能夠維持一家老小的生計。
就在兩月前,有個人神秘兮兮地找上門來,表示想要買下他的小作坊和所有的繡娘,可那開出來的價錢實在低得離譜,簡直就是對劉為宗多年心血的侮辱。劉為宗想著這是自己多年的心血,怎能輕易賣掉,便果斷拒絕了對方。
沒想到,前段時間,這董掌櫃突然找上門來,一見面就滿臉堆笑,笑容裡卻透著幾分虛假和世故,聲稱自己接到了郡府的一單大布匹生意,說是數量極為龐大,自家作坊的人手實在短缺,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希望劉為宗能幫忙織七百匹布匹。
劉為宗一聽,心裡雖有些猶豫,但想著這畢竟是和郡府做生意的難得機會,要是做好了,以後說不定還能拓展些生意,於是兩人便經過一番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協商,定下了諸多繁雜的事宜後,還鄭重其事地寫下了契約,各自簽字畫押,一式兩份,董掌櫃也按照約定交付了少量的定金,並且約定好了取貨的具體日期。
此時,董掌櫃從馬車上下來後,先是站在那兒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一片狼藉的景象,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隨後便咧嘴一笑,那笑容起初看著還只是帶著幾分狡黠,可隨著嘴角越咧越開,到最後竟顯得十足的猥瑣。
他搖搖晃晃、趾高氣揚地走到劉為宗面前,陰陽怪氣地說道:“劉掌櫃啊,劉家這突然遭此變故,我董某也深感遺憾吶。只是這郡府預訂的布匹催得可緊了呀,若是不能如期交付,在郡府的那些官爺面前,我可不好交差啊,到時候我這腦袋可都得搬家咯,您說是吧?”
劉為宗心裡雖對這董掌櫃的態度不滿,怒火中燒,但此時也不敢輕易得罪他,畢竟人家背後可是和郡府有著生意往來,於是趕忙強顏歡笑,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地回道:“董掌櫃,您放心,離交付日期尚有三天,若三天後我不能如期交付,劉某定然按照契約上的規定進行賠償,絕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