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浪似人潮哪會沒有思念,
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
……
他的竹椅旁,駐有一棵據說已經存活了三百多年的大榕樹。
它的樹身為這間小店掩蓋了多年風雨,夏日炎熱時鄭爺爺總是會像現在這樣搬一把小竹椅搖著蒲扇躺在上面哼著小曲兒,大雨來臨也能在這間囊括他半生的屋內聽雨滴敲打著枝葉。
老式收音機裡雖燥著刺耳的響,可它如故事般的依舊持續歌唱著平淡天地間的俗常舊事。
付煥施每經過它的身邊時,總會伸手撫摸上面枯榮的溝壑,隱隱約約間還能看到上面刻有著不太明顯的兩個名字,那寫著他遙遠的過去。
一左一右,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深深得融在樹身中,快要化為一體與它共枯萎繁榮,鐫刻了多少悠久歲月。
“給,這就是你要找的資料。”
鄭爺爺從桌兜裡拿出兩本厚重的書,和善地遞給了彭熹言,嘴裡還不停唸叨著最近的瑣事。
“謝謝鄭爺爺,現在您的腰怎麼樣了?”
彭熹言接過去還不忘擔憂地問起他。
“哎喲,別說,用了你們給的藥後好多了。”
他挺了挺腰,還頗為熟練地做出了幾個健身的動作想讓他們放心。
“你看,明顯比之前靈活了。”
“那就好,如果藥用完了我們再給你送。”
“你們啊,就別操心我這老頭子了,現在我這身子骨還硬邦著呢。最重要的還是你們要好好學習。”
鄭爺爺說完,慈愛地拍了拍他們兩人的肩膀。
“還需要什麼資料就和我說,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們少。”
“知道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道,之後又拉著鄭爺爺坐在書店門口,和他分享學校裡的日常。
他們聊了很久,眼見殘陽燃盡的紅日快要落山,便起身和鄭爺爺告了別。鄭爺爺偏要送他們來到拐角處,看他們揮手離開後,才笑著轉身回去。
付煥施和彭熹言來到村口的路上後,日影斜沉,天色也逐漸變得黯淡。
廣闊天際的餘暉向地面鋪就了一層橘黃色的晚霞,鍍滿了金色的黃昏微粒。下班歸家的行人們三三兩兩掠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繁忙工作後的輕鬆。
“放學了啊?”
路過的鄰居大叔擺手招呼。
“放學了!”
他們也招手回應。
“今天要來我家吃飯嗎?”
等到快要走到付煥施家路口時,心情愉悅的付煥施按照往常慣例地問起他。
彭熹言聽後有些停頓,他抬手微撓了一下脖頸,沉默數秒後才假意輕鬆地告訴他。
“不用了,我一會兒回家吃飯。”
彭熹言不想太麻煩付煥施的父母,每次來到他們家做客時,彭熹言簡直像是被偌大的蟬蛹從裡到外的包裹嚴密,無論是舉止言行或者是談話聊天,都讓他無法暢快的呼吸。
尤其是付伯父。
不知道是為何,或許是少年的虛榮心作祟,每當彭熹言面對付伯父時,他總有種羞愧難當的姿態。
“好吧。”
付煥施不乏有些低落,藉著二人閒語的空當,偷偷地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彭熹言。
只怪當時殘餘的夕陽太過於昏黃暗沉,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的眼,就日落西沉,暮色蒼茫。
付煥施不動聲色地移開餘光,二人撥出的氣息被他過快的心跳悄然吞噬,在昏暗的夜色下。
垂暮後的夜晚,空曠的街道隨之點亮起了明熾的路燈,由前至尾,照亮著二人回家的歸途。
彷彿到達了夏日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