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受驚,梅疏受傷,現場陷入了短暫了混亂,之後得虧了趙右辰冷著臉指揮禁衛軍維持秩序,控制局面,然後將他們護送回了承德宮。
本來蕭傾還想要去議事堂的,這下卻是不自覺地用手摸著發涼的肚子,乖乖被抬了回去。
王項等人隨後來探,前後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
就在這半個時辰裡,蕭傾躺在前殿暖閣裡的軟塌上,被明岫仔仔細細看了回傷口,然後漸漸放鬆下來思考。
她有些自嘲地想,其實自己還是怕死的。恐怕還是很怕的那種。
如果上天沒有再給她一次活著的機會,又或者如果她沒有撐過肚子被戳了個血窟窿,然後被帶著一路向南奔逃,最後居然也還能活下來,並且還算滋潤地過了這麼久的話,她大概還意識不到這個問題。
或許她還會覺得自己還像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無知無畏,無懼生死。
可今天,當那把刀狠狠插下來,她卻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恐懼。
熟悉的恐懼。
像是回到了那個血與火籠罩著的北都皇宮,她看到太傅拿著劍視人如草芥之時的恐懼。
比那更加恐懼。
因為這一次,那刀是衝著她來的,而且那個握刀的人看她的眼神那麼仇恨。
她又想到了在太傅府那次遇刺。這時她更覺得當時的自己是不是被什麼附身了,才會表現得那麼勇敢。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都不一定會這麼有勇氣。
可是,就算她現在怕死了,想要好好活著了,卻遭遇了各種各樣的阻力,就好像一個又一個路障,正好將她的活路一一堵死一樣。
這種感覺叫她坐立難安。
如果那個士兵所說的是真的,而那什麼國書也是真的,那麼太傅必定已經被北蠻扣住不放。最糟糕的是他本人昏迷不醒,現在都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的意識。
她現在還活著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是太傅一手安排的。最瞭解她的是他,她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也只有他。就算是趙右辰這樣的人,雖然這段時間對她忠心耿耿,盡心盡力。但是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是個女身,且還不是他們的公主蕭顏,恐怕立時就會把她當妖怪或者別的什麼給殺了的吧?
而王項等人……
即便方才在南校場上一片混亂,她的腦子也不太清明瞭,但該注意到的還是注意到了。
王項等人的冷靜雖然可以說是老臣的風度,但是也從另外一個方面反應了他們對於她這個皇帝,甚至這個皇朝的冷漠。
所以,她如今其實是孤軍奮戰的。
何舒和明岫瞭解她的情況,但是他們卻不能算作能保護她的力量。只要他們守口如瓶,她在短期內應該沒有身份被揭穿的危險。
她想來想去,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都不可能用任何人去交換太傅。哪怕這個“任何人”是很龐大的一群人。
她剛定下這個想法,王項就到了。
這回,孫進益和餘在廷都沒有來。
王項躬身問候蕭傾的身體如何,可有用藥等等,然後便稱兩人仍留在南校場,只有他一個文臣幫不上什麼忙,所以迅速趕來看望陛下。
說了幾句話後,他又詢問下午的比試是否照常進行,態度恭敬,語氣平緩。
蕭傾想了想,道:“雖然有些小變故,但南校場比試之事是早就定下的,若是隨意更改,恐失信於人,還是照常進行得好。”
王項點頭稱是,又問國書之事,詢問蕭傾對太傅之事有什麼看法。
這一下子戳中蕭傾的心窩。
她坦白道:“大蕭不能沒有太傅,北蠻隨便送來一個什麼國書就想要把作為使臣的太傅扣留不放,未免太過狂妄。”
王項附應,討了那“國書”看了幾眼,道:“陛下,這不像是正常投遞的國書,倒像是給陛下您的私信。”
蕭傾便鬆了口氣。
“既然是私信,不必理會。”
王項呈上那國書,恭敬地道:“陛下,此等大事,還是朝議為好。”
蕭傾自然沒有不準的。
不過,她幽幽道:“丞相,您是諸臣推崇備至的先朝老臣。如今太傅不在,朕心惶惶,裡外恐怕要多請教丞相了。還望丞相不棄。”
王項連忙跪倒,道:“陛下折煞老臣了。但凡陛下有所驅使,臣必當竭盡全力。”
王項走後,明岫輕輕地走過來,把屋中燃著的香爐撥了撥,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