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蕭傾雖然驟逢噩耗,有些昏昏沉沉,但她並不是一味陷入那些低迷黑暗的情緒裡,失去理智。
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發能夠冷靜思考。
這會兒她身上揹著幾件大事:一是趙家官司,大理寺介入,二是鳳縣藏兵,趙右辰行程已定,三是選秀入宮,冬狩在即,四是何府突變,送走明岫。
她一件件分開看,又合在一起看,再想想傅明奕給她的關於何舒去世的原因,心裡便有了點兒別的想法。
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想法。
“請主子責罰!”
或許是她沉默的時間太長,他們的頭更低下去。
她看著他們,知道他們說的大約是真的。
傅明奕這個人,做事情有章法有決斷,這些人既然給了自己,即便她不用,他也不大會收回去。更何況,就現實講,這些人她也確實需要用到。
可是,她這會兒心裡不太舒服。
倒不是因為那日傅明奕一喊,他們就跑出來攔她去路。
平心而論,不管傅明奕對別人怎麼樣,對她從來都是安全第一,小心至上的。
當時她氣憤不已,腦子裡有一股火往上突突,情緒失衡,自然說話就尖銳了些,但是這會兒她冷靜的時候再想,也知道當時傅明奕的安排和阻攔有他的立場和原因。
至於何舒的去世和傅明奕有沒有關係……
“我的責罰,就是讓你們去太傅府,立刻,馬上。”蕭傾態度堅決,臉上也冷下來。
四人聽這語氣,心裡不住打鼓。
他們自知確實是錯了。
他們原本是跟在傅明奕身邊的暗衛,送到小皇帝身邊的時間並不長。
況且,因為他們只負責小皇帝在南華的安全,一切異常都是直接稟告傅明奕,而小皇帝向來視他們如無物,從未曾主動召喚他們下達過什麼命令。
再加上小皇帝信重太傅,所以他們本就對傅明奕的吩咐並沒有什麼牴觸。
誰也沒想到,那個時候,那般情狀,小皇帝與太傅一言不合,他們聽了太傅的話現身,小皇帝馬上就……
不管怎麼說也是他們的錯。
“主子……”
蕭傾抬手,繃著聲音道:“什麼都不要說,現在走,不要再讓朕說第三遍。”
四人看出蕭傾是真的堅決,真的生氣了。
其中一人一咬牙,領四人抱拳道:“屬下遵命!”然後四人齊齊退去。
蕭傾心裡鬆了口氣。
她稍振作起精神,走出殿外,對馬洪吩咐了兩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秘召趙右辰,另一件則是讓馬洪去了宮門旁。
這邊四人直奔傅府而去。
一人憂慮道:“頭兒我們為什麼要走?這樣一來,太傅也不能收留我們……”
帶頭的人瞪了他一眼道:“少說多做,主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待他們齊齊跪在傅眀奕面前,傅明奕的臉色忍不住沉了沉。
“陛下可有說什麼?”
“主子只說讓我們回來,立刻,馬上。”
何舒身死,後事處理完了,才讓這些人回來,卻又命令得這般急切……
傅明奕心想,蕭傾還是在怪他。
他手指動了動,“我會消除你們在傅家的痕跡,從今往後,你們聽命於陛下,凡事不必再向我稟告。”
四人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是聽到傅明奕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沉重。
“之前的事情,是你們身份不明,也是我的過錯,既然陛下讓你們來,你們便先待在這裡,我會向陛下請罪。日後你們回道陛下身邊,便請陛下賜名吧。”
四人叩首,很快離去。
傅明奕看著外頭日頭尚早,離宮禁還有段時間,便吩咐傅山備車,很快整了衣冠進宮。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往日他想要進宮幾乎是隨時可進,可今日,他才到宮門,就看到馬洪躬身一拜,道:“陛下知道太傅將至,特讓奴才在此等候,請太傅迴轉。”
這一刻,傅明奕心中是有些驚詫的。
教導蕭傾三年,傅明奕自覺對蕭傾即便沒有全部瞭解,也至少了解八成。再加上兩人在鳳縣患難與共,這份師徒情誼又更多了幾分親近。
蕭傾今天做了兩步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件是退回暗衛,一件是阻他入宮。
不讓他入宮,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