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抱著手臂靠在院中的大樹下,因為不想去打擾何舒和明岫,所以她半眯著眼靜靜養神。
她腳下盤著兩隻小貓。
雖然已經很久沒見了,但它們似乎也知道這個人在它們小時候曾經陪伴過它們,所以除了一開始表現出了被侵入領地的警惕之外,現在也已經能無視她的存在,繼續眯著眼睛休息了。
寒冬肅殺,蕭傾慢慢闔下眼簾的時候,感覺整個世界都漸漸靜了。
不知不覺到這個地方已經三年了。
三年,那邊一切都還好嗎?
爸爸媽媽會不會在她的病床邊哭泣?哥哥會不會勸住他們?
還有她養在窗臺上的那盆花,還會不會有人每天跟它講話……
直到明岫站在她的身邊,眼淚已經擦乾淨了,臉上也平靜了許多。
她緩緩睜開眼,明岫就看著她,小聲道:“何太醫想見見陛下。”
蕭傾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往屋裡走去。
明岫自覺地守在門口,並關上了門。
何舒此刻看著比之前要精神點兒。
他穿戴整齊地站在桌旁,難為他拖著病體,卻還努力站得更直。
蕭傾看著覺得心酸,便稍稍轉開目光,調整了一下心情,才道:“既然是病症,何必又要起來,你坐吧。”
可是她話音剛落,何舒就緩緩地跪了下去。
蕭傾一驚,連忙去扶。
可是何舒這一跪極重,蕭傾伸手去拉,竟然沒有將他拉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起來說!”蕭傾急了。
何舒卻深深拜了下去,“陛下……”
他的聲音又沉又重,讓蕭傾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她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何舒將頭深深地伏下去。
“陛下,老臣的日子不多了。”
蕭傾心裡一震,“何卿只是生病,養好了就好了,不要這樣想……”
何舒仍然跪伏在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陛下,老臣最後有一個請求。”
“你起來說……”蕭傾彎腰去扶他。
何舒穩穩地跪在地上,只是抬起頭,一雙眼亮得出奇。
“陛下,您放過秀兒吧,哪怕讓她當個痴兒,只要活著,讓她做個平凡人……”
蕭傾心裡越發覺得難過。
“你起來,我答應過你的,等你好起來……”
“不,不……”何舒反過來緊緊抓著她。“陛下,您……您對太傅說……就說我的秀兒什麼都不會說的,如果太傅不放心,老臣有配好的藥,絕對不會讓秀兒說出去的……只要……只要……”
蕭傾手臂被他抓的死緊,心裡就像被什麼重重地刺進去了一樣。
“怎麼說這些……太傅並不是……”
“他不會放過我們的!”何舒睜大了眼睛,整個眼圈都有些發紅。
蕭傾明顯發現他的狀態已經不太對了。
“何太醫,你先冷靜,冷靜下來……”
“陛下!”
何舒更加急切。
“放過秀兒吧,放過秀兒吧……”
他抓著蕭傾重重磕在地上,一聲比一聲沉重,已經忍不住嗚咽起來。
地上甚至留下了暗紅色的印記……
屋裡之前燒著的暖炭還有餘溫,蕭傾卻覺得整個身體都像浸泡在冰雪中一樣冷。
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會讓何舒變成這樣?
最後蕭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出去的。
她整個腦袋都有點暈暈的,以致於明岫在旁邊喊她,她都沒有聽到。
她隱約記得自己對明岫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馬洪眼見著狀況不對,便匆忙跟過去,可是蕭傾就像沒有發現他一樣,只顧一路疾行。
蕭傾的身法功夫是跟著無先生學的,她真要封起來,馬洪是跟不上的。
馬洪眼見著自家的主子子在前面飛一般掠過,過了幾個轉角之後心裡都涼了。
他一拍腦門,重重嘆氣,又想到禁衛軍跟著的那些人恐怕也跟不上陛下,臉色一時難看的很。
果然有人來問:“馬公公,這……”
馬洪強自鎮定,道:“你們一個去太傅府上上告知一聲太傅,另一個去告知一下趙統領。”
他要回去問問那何太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