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項都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
但是他記得他走的時候,傅眀奕被留在了裡面。
他沒有心思去想太多,他現在滿腦門的都是王家的命運和自己的仕途。
小皇帝沒說什麼重話,態度也很溫和,只讓他們看了幾本賬冊,說此事重大,需得詳查。
這是提醒?警告?還是……
王項心裡“砰砰”直跳。
他想到最近一段時間小皇帝對他的依賴和善意。
他用袖子抹了把額頭,腳步又快了幾分。
他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
同一時間,蕭傾請傅眀奕坐下。
蕭晏起身,“皇兄,太傅,晏還有些功課未做,先行告退。”
這時蕭傾也不堅持,點點頭放他走了。
蕭傾走到窗邊看著他一步一步離去,沒有說話。
傅眀奕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淡淡道:“陛下想用晏殿下了。”
“他總要長大的。”
她頓了頓,“我不能決定他的人生,但是我想讓他看到更多的可能。”
這個念頭她不是現在才冒出來的。
實際上,在明岫家裡出事之前,她就有這樣的想法。
她只是沒想到特別好的辦法。
而明岫的事情又給了她新的啟發。
有些人有些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一時沒辦法改變的現狀,就只好用多一點的時間去等待一個契機。
她只是想在這個等待的時間裡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一些。
“太傅,我早說過,我對晏皇弟未來的想法與太傅不同。”
傅眀奕唇邊揚起清淺的笑容。
“臣並未說不可以。這是陛下的決定,不需要臣的同意。”
蕭傾歪了歪腦袋。
好像好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相處過了。
“胡家的兩個孩子,是太傅找來的。”
她沒有用疑問句。
傅眀奕沒有說話。
“太傅想要扳倒王項。”蕭傾頓了頓,“不對,不止是王項。”
以孫李起,以王終,可能還不止。
傅眀奕便笑了。
“陛下如此猜測,卻還是要同時召見王丞相和微臣,甚至把這一箱子賬冊坦然擺在臣等的面前。”
傅眀奕皮相好,只這麼微微笑著便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心曠神怡。
蕭傾眼睛閃了閃,別過臉去。
何家的事情到底在她心中留下了陰影。
傅明奕很快也察覺到小皇帝躲閃的眼神之中藏著的一抹黯然。
他內心嘆了口氣。
“陛下,何家的事情,是臣的疏忽。臣有罪,請陛下責罰。”他身子低了下去。
蕭傾一把拖住他的手臂,不想看他跪下去。
或許是姿勢太過親近,傅明奕抬頭的時候,蕭傾一眼望進他黑黢黢的眼瞳之中。
深邃,沉淪。
她撒開手,板著臉道:“都過去了。”
“太傅不宜在此久留,且回去休息吧。”
緊跟著就趕人了。
傅明奕心裡清楚,她心裡還是介意。
“陛下問了臣這麼多問題,不打算談一談接下來的安排嗎?”
他看著蕭傾,算起來,大約有半個月未見了。
蕭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長大了。
他本來想,只有蕭傾這樣的皇帝,才能讓他完全實現自己對這個國家的所有期望。
可是如果她真的在成長的過程中,漸漸與他離心了呢?
就像——之前她讓馬洪將他攔在宮門之外。
雖然他知道不應該這麼想,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卻時常有一個念頭纏繞著他。
一個何家,就可以讓蕭傾將他拒之門外。
關於讓蕭傾親政,他自覺從盈州回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那一刻,他很清楚自己內心在想什麼。
他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真的做好了準備。
這也是他急於掌控傅家的原因之一。
教了蕭傾三年,他自認了解她。
“太傅有太傅的安排,朕自然有朕的安排。”
蕭傾轉過臉來,一雙明眸在溫暖的燭光下熠熠生輝。
傅明奕聽出了幾份較勁的意味。
他點點頭,“臣定不負陛下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