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儀仗整整齊齊地行往冬狩獵場,蕭傾就靜靜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腦子裡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理了一遍。
宮裡沒什麼異常。馬洪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的,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這樣說來,宮裡是安全的。
天音寺那邊有無先生和莫丹盯著,目前為止,也沒有見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物冒頭。
朝堂之中,大理寺辦案停滯不前,王項一黨處處得意,太傅至今低調沉默。
那些人若是在何府動了手腳,又給明岫下蟲,必定是要有進一步動作的。
皇帝出宮與群臣一起參與冬狩,而且今年的冬狩還有許多女眷在場,安防等部署全部交由王項等人統籌安排,她這個皇帝不過問,太傅也不插手——這麼好的機會,他們不做點兒什麼,豈不是太浪費了?
其實說起來,這些年因為政見不合也好,因為其他的原因也罷,王項一黨和傅明奕等人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深了。
她選在這個時候做出疏遠傅眀奕,親近王項的舉動,即便當時多少有些心灰意冷,意氣用事的成分在裡面,但並非沒有別的考慮。
她想確定的是,何府的事情與王項等人有沒有關係。
三年不動,可近幾個月以來,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卻頻繁動作。
那麼她便藉機她與太傅鬧翻,再大張旗鼓地出宮去冬狩,多少有已自己為餌的意思了。
何舒去世前的癲狂之態在她的記憶裡時時扯著她的心嘶嘶地疼。
明岫懂事,有委屈也不對她講,只想自己處理掉那些麻煩。
可那些,都是因為她,他們是衝著她來的。
蕭傾不覺冷笑,這麼迫不及待頻頻出手,又動了她在意的人,她必要抓住他們,省得他們再害人!
只是有一點,因著當時的一些彆扭心思,她做的許多安排並未提前知會傅眀奕。
後來……她也沒說。
雖然她安排趙右辰做的事情多是被動防禦,見機行事。
至於餘在廷,她雖是去信,可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能趕到。待到他真的到了南華,她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暫且不動。
這些事情,不管是傅明奕也好,無先生也好,都沒有過問。
但她覺得,他們或許是知道的。
有什麼事情能瞞住太傅?他甚至回到南華之後,都能想到再添一把柴火。
她隨身攜帶的錦囊之中還放著當初傅眀奕讓無先生給她的信。
她整整齊齊疊好了放進去,當時很自然就這麼做了,做完之後,便覺得心安。
太傅的馬車就在後面,應該還在王項之後。
她能想象他安靜地坐在裡面,即便被冷遇也不會有什麼窘迫之態。
一如他之前安靜立於殿下的挺拔從容。
蕭傾支著腦袋,在車軲轆的“咕嚕咕嚕”聲中,思緒卻飄飛至三年前那架從平安城飛馳南下的破舊馬車之中。
她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冷待太傅,太傅居然都不慌張。
無趣。
冬狩並非南蕭定都之後的第一次,但有如此多的適齡女眷參加的,這倒是南蕭頭一次。
原先小陛下沒長大,跟對女子自然沒什麼興趣。而且那會兒國家百廢待興,自不能耽於玩樂。
這會兒南蕭緩過勁兒來了,小陛下又已經長成十三歲的少年,親政選妃都在議題之內,自然花樣就比往常多了些。
蕭傾並一眾重臣到達獵場的時候,女眷已經都到了。
她一眼掃過滿場的花花綠綠,千嬌百媚,本來還存著好好欣賞一番的心思,但很快就發現,她果然裝再久的男人也變不了男人的芯子……
審美有差異,沒辦法。
不過這些嬌滴滴的姑娘們一個個喜歡上輕便又顯身材的騎裝,總有些氣質各位出眾的。
她很快就在裡面找到了楚連舟。
楚連舟在一幫姑娘家裡個子算高的了。
她身材清瘦,這會兒穿一身寶藍色騎裝,長眉淡掃,鳳目微垂,一個人靜靜端坐在那裡,透著一股子清冷的英氣,氣質獨特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蕭傾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有了幾分笑意。
氣場這種東西,有的人是天生的。
今日蕭芙也在座中。因為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宗親,她與安國公的座位離蕭傾頗近。
她今日一身紅裝,英姿颯爽,這會兒正好看到蕭傾盯著楚連舟看,便忍不住捂嘴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