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雖然蕭傾還沒達到這麼重的威勢,可是她畢竟是天子。
傅明奕連忙起身從桌後走出來,一拜跪地,口稱:“陛下息怒。”
王項幾乎與傅明奕同步。
於是一時間,群臣嘩啦啦全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
在場的許多武將都忍不住緊繃身軀,神色變幻。
在他們眼中,那豔紅煙花無論是色澤還是氣味都帶著三年前的痕跡。
那是印刻進骨子裡的,血與火的記憶。
尤其是出身北方的武將們,有人的手不自覺地就想往腰間去摸。
王項其實有些發愣。
禁衛軍和城防守備軍的職責是不一樣的。
禁衛軍主管皇城之內的安全,尤其是皇帝本人的安全。
城防守備軍則是負責皇城之外,南華城內的治安。
今日因為皇帝來蒙山別苑狩獵,禁衛軍的大部分兵力都安排在了此處。
而禁衛軍的城郊大營裡,更多的是為拱衛皇城做準備的兵力,以及為禁衛軍訓練的兵員。
能放這煙花的,除了跟鄭方秀一起走的趙右辰趙統領之外,再不會有別人。
王項往深裡想了想,眼神瞟向孫李兩家的人。
這一輩子,只要人在朝堂沉浮久了,什麼風浪也都得見過。
天和地帝手段軟弱,對地方的管理並不強。
所以南方的世家佔據富庶之地,又少有約束,行事普遍都霸道驕縱,隨心所欲。
北都南遷之後,雖然朝堂勢力多有變幻,但他們的行事風格卻並沒有多少變化。
這些王項看在眼裡,也曾經有心規勸,可收效甚微。
這不是一個世家的問題,也不是一代人的問題。
早年,王項借了各大世家的勢,後面自然還是要反哺。
當然再後面也不說什麼感恩之言,彼此扶持也算是利益共同體了。
若是小皇帝一輩子不到南定,王項覺著他一生的仕途也就只能限制在南方了。
這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南方的世家都認他王項,他坐鎮南方魚米之鄉,富貴榮華盡在掌握。
說句不該的話,土皇帝也不過如此了。
但是世事難料。
誰能想到北蠻入侵,堂堂大蕭連都城都保不住,整個北平朝堂都搬來了南華。
年紀輕輕的太傅處處掣肘。
蠢蠢欲動的世家頻頻遊說。
王項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一種更高的成就,更遠的影響力,更美的身後名。
王項是個文臣,也是個能臣。
他很難拒絕這樣的誘惑。
所以他行事更加謹慎,也更想越過傅眀奕這個太傅,作為站在小皇帝身邊的第一人,最好也是唯一的人。
很顯然,他能謹慎,不能代表世家也同樣能謹慎。
這一刻,看到蕭傾的冷怒,他對孫李兩家是不悅的。
遇到點事就慌里慌張,且毫無顧忌地出手。
這種隊友怕不是豬圈裡面養出來的吧?
就在孫李兩家在揣摩王相的態度時,王項也在權衡是否還需要再拉一把明顯已經在走下坡路的孫李兩家。
或者,該找新的合作伙伴了?
這些年,孫李兩家也撈得夠了。
有些事,做得確實過分。
總是要受人詬病的。
蕭傾看向李大人。
似乎是叫李博,雖然佔著順天府尹的位置,但似乎向來自恃“王派”之人,平日裡一副眼睛長在天上的自信模樣,對她這個頂頭上司似乎都沒有比對王項更親近。
“李博,剛才鄭大人匆忙辦案,案情也未及時說明。不過,孫成是你的女婿,孫夫人,也就是你女兒方才供認不諱,你也是看在眼裡的。此事,你如何看?”
李博戰戰兢兢又低了幾分身子。
孫成是他的女婿不假,可還是孫家的兒子呢。
這到底是女婿親還是兒子親呢?
可小皇帝不問孫家的人卻逮著他問。
這怕不是看中了他腦袋上的帽子?
“這……這……”
李博顯然不是有急智的人才。
他這會兒腦子已經差不多被攪成了漿糊。
前有老靠山王丞相不聞不問,後有老搭檔孫家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