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慶關一路腳步匆匆,等走到曬穀場的時候,發現村裡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
這曬穀場平日裡是用來晾曬稻穀的地方,此刻卻聚滿了人,大家的神情都透著一股子凝重和緊張,畢竟誰也不願意來面對這樣認死人的事兒呀。
因為這次是要認死人,所以來的大部分都是各家當家的男主人,女人們大多留在家裡,一是害怕瞧見那嚇人的場景受到驚嚇,二來也是為了照顧家裡的老小。
張老頭沉著臉,帶著張玉君在人群裡找了個相對空一點的地方站著。
剛站定,周圍幾位相熟的村民便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隨後,幾個人壓低聲音,交流了一下各自聽到的訊息,有說這死人看著模樣挺慘的,也有猜測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野獸之類的。
可大家心裡都沒底,只是七嘴八舌地說了幾句後,便都沒再說話了,整個曬穀場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之中,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低聲私語,彷彿都被這沉悶的氛圍給壓得低低的,讓人愈發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沒一會兒,村長就讓大傢伙排著隊去認屍。
眾人雖心裡都有些發怵,可也只能硬著頭皮按順序往前挪著步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輪到張老頭了,他才知道那人不知道被什麼兇猛的動物給啃咬過了,身上好些地方的皮肉都沒了,尤其是那張臉,臉皮居然被扯走了大半,這也是村長讓村民們過來認人的原因。
雖說屍體上面蓋著一塊布,但那布上面洇染開的大片血跡,還是能讓人清楚地想象出這死者生前遭遇了多麼可怕的事,現場那血腥又悽慘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一陣反胃。
這時,旁邊站著的民兵隊長一臉嚴肅地說了幾個屍體的特徵,提到了死者穿著,以及身上一些比較明顯的痣、疤的位置之類的情況,張老頭聽著,眉頭皺得緊緊的,心裡快速地思索著,可琢磨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嘴上說著:“不知道,不認識。”
說完,便一刻也不想多待了,趕忙轉身匆匆離開了,那腳步都比來時快了許多,彷彿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著他似的。
等張老頭回到家的時候,剛一進院子,恰巧就見江靜薇從柴房出來。
江靜薇抬眼看向他,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深邃得如同幽潭一般,讓人看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張老頭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莫名地一跳。
張老頭皺了皺眉,移開了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屋裡走去,可那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他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要發生了似的。
江靜薇看著李老婆子和劉紅豔那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目光,唇角微微勾了勾,那笑容裡卻透著一絲漫不經心,彷彿根本沒把她們的敵意放在眼裡似的。
隨後,她轉身慢悠悠地朝著廚房走去,進了廚房後,她先是在角落裡翻找出了一些糧食,又順手拿了一把野菜,這才施施然地從廚房走了出來。
一路上,李老婆子和劉紅豔的目光就像兩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她,那眼神裡滿是憤怒與怨恨,彷彿江靜薇拿走的不是一點兒糧食和野菜,而是她們的命根子一樣,那副想要殺人的模樣著實有些嚇人。
可江靜薇卻全然不在意,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就這麼在她們那充滿惡意的目光注視下,慢慢回到了柴房。
其實,這些糧食和野菜的口感實在是太差了,吃起來刺嗓子得很,江靜薇根本就不會吃這些玩意兒,這麼做只是為了做樣子,免的引人懷疑,同時,還能氣氣張家人。
坐在柴房裡自己搭的土灶旁邊,江靜薇吃著熱乎乎的八寶粥,一臉滿足。
村子裡發現的那那個屍體,應該就是劉長根。
也不知道劉傢什麼時候才能知道這個訊息。
江靜薇心裡琢磨著劉家何時會知曉劉長根死訊的這個問題,沒想到在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第二天上午,陽光才剛剛灑滿整個村子,劉母就滿臉悲慼地帶著劉長柱以及幾個劉家親戚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他們一行人徑直朝著村大隊部走去,那腳步匆匆又沉重,彷彿每一步都帶著無盡的哀傷與憤怒。
一進大隊部,劉母瞧見劉長根那慘不忍睹的屍體,頓時就崩潰了,悽慘的哭嚎聲瞬間從大隊部傳了出來,那哭聲在村子上空迴盪著,聽得人心裡直髮酸。
她一邊哭,一邊嘴裡唸叨著劉長根的好,哭訴著他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那悲痛欲絕的樣子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