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這麼說,楊秉德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五個大字“你在說什麼”。見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我破涕為笑,拉著他來到桌旁坐下,耐心地將盛君川紙條裡所傳遞的資訊解釋給他聽。
“楊叔,盛君川的那張紙條上寫著,蛟洋幫的老巢在安島的西南方向,距離碼頭大約行駛半日的航程。五日後的日落時分,他會在那座島上放一把火,到時候水師只需向著黑煙升起的方位前去,就必能找到。他還寫明瞭島上的總人數為八十五人,有作戰能力的人數為五十人左右,其餘人皆為老弱婦孺。蛟龍幫擁有大型船隻一艘,但他們的武器均為刀劍等,不具備火炮。所以,盛君川的意思是讓我們登島的時候切莫傷及他們的性命。他讓你們別顧及他的安危,他只有辦法保證自身安全。”
說到這裡,我抬手抹了抹眼角因喜極而泣沁出的淚珠,話鋒一轉,故作不解地追問道:“不過,盛君川是如何將紙條傳遞出來的?你們水師的人既然看不懂紙條裡的內容又如何確定這是盛君川傳來的密報?”我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著楊秉德的反應,心想就算是他繼續和我虛與委蛇,我也能從他的微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楊秉德摸著鬍子,一臉的諱莫如深,沉吟了半響才緩緩說道,“方才老夫正打算與你說此事。其實君川並不是失手被擒,而是有意為之。”
什麼?我沒聽錯吧?這個時候沒必要還顧及盛君川的面子問題吧?當時在海龍號上的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他被蛟洋幫的人抓走的,還被吊掛在桅杆之上,看起來全無意識,怎麼可能會是故意……等等!我忽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急急忙忙地又從懷中將那張紙條掏了出來。
當紙條再次被展開的瞬間我便恍然大悟——盛君川這張全英文的紙條分明就是寫給我看的啊!除了我之外,這個世上還有誰能看得懂英文?這就說明盛君川十分確定這個時候的我早就順利抵達安島,並且已經和水師匯合了,所以當水師的探子收到盛君川傳來的密報之後,我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將紙條的內容傳達給楊秉德。
想通這些以後,我瞪大眼睛望著楊秉德,難以置信地問道:“這麼說來,盛君川早就有此計劃?他……你們是商量好的?”
楊秉德微笑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接著便和我說了當初盛君川與他制定計劃的詳情。原來就在幾個月前,楊秉德進宮述職之時,聖上便順便將他引見給了盛君川,還有意無意地提到了近來東海商船屢遭海寇搶劫,令他很是頭疼。楊秉德為官多年,一下便猜到聖上的意圖。當下便與盛君川交換了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聖上便頒佈聖旨,命盛君川出任安島,協同水師剿滅海寇。當然,此為後話。
話說回那日出宮之後,盛君川便約了楊秉德到將軍府敘舊。席間盛君川主動提起海寇之事,並詢問水師對他們可有了解,是否有應對之策。楊秉德苦笑著搖了搖頭,表示這群海寇不知是從哪突然冒出來的,但聽說似乎頗有來頭,之前在建平境內的海域作威作福了一年半載竟是從未被官府通緝,就算聖上真有剿滅這群海寇的念頭,可茫茫大海,又要到哪裡去尋?總不能從今往後安慶的所有商船行至東海都由水師護送吧?
“當時說到這裡,君川便給了老夫一樣東西,並教會了老夫該如何使用這東西。”楊秉德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放在桌上。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機械鳥!楊秉德繼續說道,“君川還特意叮囑老夫定要保管好此物,說日後聯絡便靠它了。沒想到這麼個小玩意還真的派上用場了。”據楊秉德所說,大約就在我們登上海龍號不久,盛君川便發來了第一封密信。他在信上詳細地說明了這次的計劃,並交代楊秉德待與我匯合後,萬萬不可將此計劃告知於我。
我心中極其不爽,暗暗埋怨盛君川做這麼大的決定居然也不事先跟我商量。於是冷笑道,“這麼說來,盛君川跟你說的計劃就是他假意被擒,趁機臥底蛟洋幫,然後將他們的情況用機械鳥傳信與你,最後再由水師派兵登島將蛟洋幫一網打盡?難怪你之前老是跟我說蛟洋幫的一舉一動盡在你們的掌握之中,我還以為是你敷衍我的推托之詞,看來都是盛君川這個臥底一直在跟你通風報信啊。”
楊秉德沒聽出我的話中有話,更沒發覺我情緒不對,仍是微笑著捋著鬍鬚點了點頭,道了聲“正是如此,葉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真聰明的話就不會被自己男人給騙了!我強忍著怒氣,耐著性子繼續追問道:“那盛君川又是如何得知蛟洋幫一定會襲擊海龍號,並且還會將他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