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明非縮著脖子聽著師兄和他爹綿裡藏針的對線,什麼也不敢說。
他試著回憶自己小時候和爸爸媽媽的生活,但他卻有些沉鬱,因為發覺自己竟然幾乎都記不清了。
就好像那些生活只是用蠟筆在紙上隨意塗抹的畫,被窗外的大雨一衝,就迅速地褪了個乾淨。
‘師兄的爸爸還是很愛他的吧。’小路明非看著車窗外有些出神。
畢竟是會在這種大雨天開著車來接他的人,路明非不覺得自己往嬸嬸家裡打個電話,會得到同樣的待遇。
記憶裡和父母相關的回憶都褪色了,剩下的只剩嬸嬸和叔叔的抱怨和呵斥。
小路明非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和師兄比起來,到底是哪個更幸運一些。
邁巴赫繼續以時速120邁賓士在高架上,楚天驕不再和情緒有些上頭的楚子航說話。
他關掉了車內音響,顯得有些沉默,後視鏡倒映出來的眼裡映照著小楚子航帶著稚氣的臉。
男孩看上去有點生氣,即使他習慣了不做出太大的表情,但他的遮掩在熟悉他的男人眼裡就像是潔白床單上的尿床痕跡——
或許有點粗俗,但楚天驕知道,自己是理解自己的兒子的。
沒有孩子會原諒拋棄了自己的家人,那無異於世上最大的背叛。
是他親手終結了自己的這段『幸福』。
“車上有孩子不能抽菸,要來一顆糖嗎”
耳邊傳來男人溫和有力的聲音,楚天驕道了聲謝,“什麼味道的”
“我喜歡橘子味和草莓味。”戴著眼鏡的男人繫著安全帶,從白色制服的口袋裡面掏出了幾根棒棒糖,“你們要什麼口味”
回過神來的路明非長大了嘴,為這離奇的現狀感到愕然。
楚天驕透過後視鏡看見了兒子睜大的眼睛,遲了幾秒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什麼時候
車上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一個人!
看起來就和普通司機沒什麼區別的男人身上,忽然出現了巨大的改變。他的視線平靜下來,看著身邊男人遞過來的棒棒糖,他咧開嘴:“閣下是……”
“看看窗外。”
步舜沒有回答楚天驕的問題,他把兩根符合孩子口味的棒棒糖丟到後座上,笑著伸手敲了敲窗戶。
沒有叛逆,楚天驕和小楚子航的目光,都順著他的意思轉向窗外。
也正是此時……他們這才發現了車窗外,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黑色的影子!
影子的手敲在車窗上,留下一個個慘白的掌印。
莫大的恐懼忽然包裹了小楚子航的全身。
這可是120邁車速的高架橋上!怎麼可能有人能跟上他們的車,同時伸手敲門
“不要動!”
楚天驕低聲喊道,聲音微微顫抖。
車外絕大多數聲音忽然間都消失了,發動機的轟鳴、車輪與路面的摩擦聲,只剩下……暴風雨傾瀉憤怒的聲響。
邁巴赫向前平靜地滑動,儀表盤的指標穩定地向右偏去,速度不斷加快,短時間內就突破了限速,達到了180邁。
數不清的黑影環繞在疾馳的邁巴赫周圍,刺眼的水銀色光芒照進車裡,映照得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小臉慘白。
下一刻,黑影們同時睜眼。
一對對金色的瞳孔彷彿遊動的魚群,而他們此時正身處深海,沉重的壓力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面對如此異常,小楚子航沒有喊叫。
他與小路明非緊緊地靠在一起,感覺右眼的深處不斷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有什麼蛇一樣的東西要從中鑽出。
左眼卻逐漸地變得滾燙,刺激得他不斷地流出眼淚,劇痛直直地貫穿腦髓,像是要從他腦子裡面挖掘出一條路來。
奇異的文字在視網膜上跳動,小楚子航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地方上看到的它們。
青紫色的、蛇一樣的線條,幻覺似的不斷在眼前舞動,變幻出一個個轉瞬間分崩離析的圖案。
歷史、過去、迷霧、毀滅……某種冰冷而殘酷的東西滑過大腦,讓他幾乎要感到心跳驟停。
直到那個白衣的男人開口說道:
“是時候了,醒來吧。”
意識中一陣迷霧忽的散去,溫暖的力量透過心跳傳至全身,驅逐了纏繞身體的寒意。
右目深處的雷霆收斂,在他意識深處盤旋為蛇的模樣。
嬌小可愛的小蛇「妙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