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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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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子時,磅礡大雨嘩啦啦地下著,無盡漆黑從天空席捲而下,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細雨迷濛中。

&esp;&esp;隨著雷聲轟然作響,慘白電光劈落而下,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劃破陰鬱,赫然可見隱藏在蒼茫中,一幢雜草叢生、樹根環繞的三層洋房巍峨矗立。

&esp;&esp;這裡是當地望族劉家廢棄的老宅,女兒牆上提寫「兄弟和樂」及「以明聖德」的碑銘至今還依稀可見。曾經紅磚砌牆,中西合併的罕見巴洛克式建築,如今已被風霜塵土侵浸,斑駁變色,在一片礫石殘垣中散發出令人抑鬱的森冷。

&esp;&esp;虛掩的大門上朱漆早已剝落,鎏金的門扣露出底下銅黑色的鐵鏽。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已經出現裂痕,其中一個甚至頭顱已經斷裂,像被人用某種利器劈砍斷,趁得石板上攀爬的暗色苔蘚格外扭曲。

&esp;&esp;倏地院牆外夜風穿堂而過,引動廊簷八角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宅院的最深處,一盞大紅燈籠詭異的亮起。

&esp;&esp;本該杳無人煙之處,竟有輕微低吟聲半流質地從宅院深處蜿蜒而來,悠悠渺渺,哀婉縈回,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esp;&esp;「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四條銀筍盡標齊,五梳翁娌和順,六梳夫妻相敬……」

&esp;&esp;幽暗的房間裡,微弱燭光忽明忽滅地搖動,朦朧中恍惚有一身襲大紅旗袍的女子端坐在塵埃滿佈地梳妝檯前。

&esp;&esp;柳眉、杏眼、櫻唇,幽暗中稜花鏡上印照出一張清麗而令人心醉的容顏,黑暗中她皓腕輕抬,隨著口中哼出的歌謠,手上木梳一下一下自發間滑過,肌膚如玉、青絲若水,恰似一幅初畫的美人梳粧圖。

&esp;&esp;這畫面本該是極美的,可女子那面龐卻是毫無半分血色,乍看之彷彿一尊精緻繪製的紙人,透著說不出的心驚與詭譎。

&esp;&esp;隨著她梳髮的動作,系在手腕上的鈴鐺也赫著外頭的風鈴聲晃動起來,響亮的鈴鐺聲宛若一顆入水的小石子,在寂靜中激起陣陣漣漪。

&esp;&esp;下一秒,不起眼的角落裡,被鐵鍊層層鍊起的枯井中一縷煞氣沖天而出,從半開的窗戶竄入屋內。

&esp;&esp;隨即光滑的鏡面上泛起一陣淡淡的波紋,波紋之上,女子的臉孔慢慢變得模糊,然後……變成了另一個人。

&esp;&esp;那人穿著一身鳳冠霞帔,姣好的容貌覆蓋在大紅綢巾之下,只兩片月牙似的粉色花瓣若隱若現,彎成嬌媚似妖的柔美線條,唇尾一顆明艷艷的硃砂痣,鮮紅如血,赫然是名嬌豔的新嫁娘。

&esp;&esp;她手上同樣拿著一把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著如緞子般華美的黑髮,與境外的女子重複著相同的動作,若非兩人的裝扮和模樣截然不同,簡直宛若照鏡一般。

&esp;&esp;凝視著鏡中的新娘,女子嘴角揚起一抹異樣的笑,口中的十梳歌持續哼唱,本該是充滿祝福的熟悉旋律,偏偏透出令人心顫的悚慄。

&esp;&esp;「咕——嗚,咕——嗚……」

&esp;&esp;忽然,一聲接一聲奇怪的鳥鳴響起,那聲音彷彿嬰兒的啼哭聲,淒厲而刺耳,帶著刻骨的寒意襲來。

&esp;&esp;女子聽在耳裡,身子驀然一晃,一個不小心撞翻了邊上的蠟燭,鏡中無限美好的新娘手上動作瞬間凝滯,遮蔽在蓋頭底下的雙眼發出妖異的紅光,新嫁娘的嬌羞不再,取而代之是滿滿肅殺的惡意迎面而來。

&esp;&esp;相似的姿態,動作卻不再輕柔,無比狠戾的拉扯著頭皮,每一下都硬生生梳落了大片髮絲。

&esp;&esp;女子疼得幾乎要掉下淚來,可身體完全失去了自主權,只能僵硬的銅鏡中的新娘一樣持續著梳髮的動作,手裡的梳子一下一下從髮梢梳到髮尾,再往復迴圈。

&esp;&esp;一遍又一遍,散落的黑髮越來越多不斷增加,很快地上就鋪了一層。

&esp;&esp;劇痛中,女子的頭髮越梳越少,一塊塊頭皮開始裸露出來,她驚恐地瞪大雙眼,滅頂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洶湧澎而來,迅速湮沒了她。。

&esp;&esp;不斷半炷香的時間,鏡裡鏡外兩人的頭髮都已全數梳盡只餘下光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