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過一段時間,高三那年用學習填塞生活,大學重拾畫畫,他在其中尋找到絲縷慰藉,撥雲散霧,慢慢走出黑暗。
他以為路禮是光,可現在,他的光好像在吞噬一切。
路禮彷彿從不在乎他的感受,每當他有情緒,路禮只會冷冷說:“如果不能接受,你可以離開。”
抑或是威脅,“馬上回來,否則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路禮什麼都不用做,幾句話就逼得他妥協。
淚水滴落在膝蓋上,瞬間在睡褲上洇開一片。
臥室裡沒有開燈,月光從厚厚的雲層滲出,透過玻璃投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瘦瘦長長。
抱膝枯坐了很久,起身時腿腳發麻像有數萬只螞蟻在啃咬,他扶著門站直了,換好衣服抱著平板離開。
這次他很難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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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滑雪大,計程車很難打。
軟體終於有司機接單,江聿抱著平板站在馬路邊等,鼻尖凍得通紅。
手機在口袋裡響起,他從袖口裡伸出一隻手掏出手機,口鼻間的哈氣瞬間將螢幕染上層霧氣。
“喂,你好,請問哪位?”
“喂,是尾號xxxx的江先生吧?”
聽這樣子是計程車司機,江聿撥出口熱氣:“是我。”
司機語速很急很快:“我和你說下,今天app上面估算的時間不準,那上面顯示我還有三分鐘到,但今天這個路況,我估計……還得有十來分鐘才能到,你要是等不了,就取消訂單再打一輛。”
現在能打到車都是一種幸運,江聿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你不用著急,慢慢開。”
他說話溫聲溫氣,司機急躁的語氣不由自主軟和下來:“好的,勞煩多等會,我儘快。”
江聿不急,他時間很多,光是用在路禮身上就有四年。
剛剛他關門的聲音不算小,路禮完全聽得見,他並不認為路禮會追出來,這件事發生的機率為零。
涼絲絲的空氣裡,江聿忽然笑了一聲,笑自己太瞭解路禮,也笑自己全都能看透,卻也狠不下心徹底結束這場磋磨人的關係。
涼意從口腔鼻腔吸入肺腑,順著血液骨髓遊走全身。
回到蘭怡園,把全屋空調暖風開啟,江聿凍僵的四肢才稍微緩過勁兒。
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幅畫——畫面裡兩個男人相對而立,額頭相抵,其中個子略高的身著黑色西裝,略低的一身白色休閒服,單手舉一捧花束,綠葉簇擁之間是一顆暗紅色心臟。
畫這幅畫的時候,江聿曾想把心送給路禮。
現下江聿靜靜站在畫前,自嘲地勾勾唇角,拿布將畫框遮住。
當初備下這個禮物時,他滿腔歡喜,愛好與愛情結合,他期待路禮看到畫時的反應。
現在看來,路禮不會喜歡,畢竟就連他,現在都覺得這畫上的顏色刺眼。
不過現在亟待解決的是他曾經好費心血和時間完成的畫稿,他不能任由它們消失。
那些畫大多是看番嗑cp的產出,完成後他基本都發在微博上,可為了防盜圖,不僅微博自動打水印,他還手動打了滿屏。
江聿緊緊抿住嘴唇,開啟百度開始搜尋,結果很快跳出來——
“icloud開啟則可找回誤刪除畫稿。”
他抱著平板進臥室,找出曾經用過的膝上型電腦。
充電,開機。
換新的平板之後他幾乎沒再畫過,之前的裝置不穩定,所以他有隨時備份的習慣。
果不其然,在電腦d盤,除了下午那張草稿,其餘的都在。
江聿長長舒了一口氣。
深棕色棉麻床單上手機螢幕亮起,看到備註,江聿隨手點開揚聲器,“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