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去監獄探望了父親。
他的心情很複雜,重活一世,還能再見到活著的父親,他很高興,也很激動。
哪怕父親還關在裡邊,但父親還活著,這就很好。
但想到父親還有幾年就會因為病而亡,他又有些慌。
命運這個東西,早早知道了結果,會很傷人。
他搭了大巴回了趟彭縣。
父親出事之後,母親賣了房子和商鋪幫父親賠償,如今租住在市場附近的一個出租屋裡。
他平時很少回來,出租屋也沒有他的房間。
像這樣幾個月去探望一回父親,然後順道搭車回來看母親,他也就住一晚。
通常,就是在房間裡打個地鋪,將就一晚。
母親做好了飯菜,都是他喜歡的。
“你爸怎麼樣,身體還好吧?天也冷了,上回我給他寄了些衣服和錢,也不知道夠不夠。”
母親往他碗裡夾著菜,心裡記掛著牢裡的父親。
也不過一年多,母親也老了好多,額頭的白頭髮添了很多,面容看著也更為蒼老。
每天起早摸黑在市場做菜生意,就是想多賺點錢,畢竟還欠著一百多萬的賠款,那是壓在他們母子身上的大山。
“媽,夠的。爸也很好,讓咱們別擔心他。爸還讓你保重身體。”
“好就行,好行就......你在學校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學習繁重,還得打工賺錢,千萬不能把身體給累垮了。雖說咱們還欠著別人不少,但還有媽呢,你還是學生,學業不能耽誤了。”
商陸心裡難受,鼻子酸澀,他把一張銀行卡掏出來放到桌上,“媽,這裡邊有五十萬,先拿去還了吧。眼看著離過年也不遠了,多還一點,別讓人家總追著要。”
“五十萬?你哪來這麼多錢?”
“是我幫導師做了幾個專案掙的,又跟導師提前預支了一些。導師知道我家的情況,一直很關照我的......”
他撒著善意的謊。
導師是關照他,但導師讓他做的活,能給幾個錢。頂多也就是他每個月的生活費有了,要賺幾十萬,根本不可能。
但母親是不懂這些的,而且他這個專業,在母親眼裡就是很高階的,很了不得的。
人工智慧,那是研究機器人的,機器人得多先進啊,這是母親的認知。
所以,五十萬雖然很多了,但母親也接受了他這個說法。
“一定要好好謝謝導師。咱們家這情況,人家躲還來不及,要好好幫導師做事,不能馬虎,也要多顧著自己的身體......”
母親叨叨著說了許多,而商陸心裡想的是,如何能讓父親提前釋放。
臨睡之前,他諮詢了一下剛考下律師執照的同學,瞭解了一下減刑和假釋。
父親判了三年,減刑的可能性不大,但假釋倒是可以考慮。
同學給他的意見是,最好在申請假釋前把所有的賠償都給完,然後拿到死者家屬和傷者家屬的諒解書,再去申請假釋,這樣的機會更大。
他拿出記賬本看了看,還了那五十萬,還有近七十萬的賠償款,這不是個小數目。
短時間內,他上哪裡找這麼多錢。
除非跟陶京墨要錢。
前世,他沒有花過陶京墨的錢。
哪怕人家堵在家門口要錢,他也沒跟陶京墨張過嘴。
當然,陶京墨也不是不管他。只是,陶京墨幫他還錢,是有條件的。
要他聽話,要他事事都順著對方,陶京墨不許的事,自己都不能做,就像被人養著的金絲雀一樣。
商陸覺得那是賣身,他不是賣的,更不會賣給一個男人,一個流氓,一個惡棍。
只是有一點他錯了,他不賣,陶京墨一樣不會放過他。
前世,他只是執拗地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執拗最終換來那樣的結果,他可能......
夜裡睡不著,他便想得有點多。
前世的回憶太糟糕,展開來,就是遍體鱗傷的血淚史。
但與那些血淚史比起來,讓父親早點出來,甚至讓父親多活幾年,這個念頭更為強烈。
手機正好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螢幕上是熟悉的號碼,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睡熟的母親,輕手輕腳起了身,披了件外套去外面接電話。
“商陸,在哪兒?”
電話那頭,陶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