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沒有體驗過溺水的感覺,那種你能清楚的感覺到肺部裡的氧氣一點點的流失,身體不受控制的下沉,再下沉,
不管你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藍木現在就是這樣,他只覺得自己身上很冷,很沉,渾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就好像他還和許三多在那個海泡子裡,可是許三多卻不見了,
他大聲的呼喊著,可是這裡就只有他自己,和深不見底的海水。
他不斷拼命的想要向上遊,可是卻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抓住腳,根本掙扎不了,他的眼神逐漸潰散,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他想喊,可是一張嘴就被灌進來足以憋死他的水,他只能無望的伸著他的手向上夠著,
去追逐頭頂上,離他很遠很遠的那點光亮,聽著嘩啦嘩啦的水聲穿過他身體,而他自己只能無力地隨著水流越墜越低,
他想,難道就這樣了嗎,我就這樣死了嗎?
不甘心,說好了要揍袁朗那傢伙一拳的,可是他卻死了,真的是有點太虧了,
“真……是……太虧了……”
“藍木,你說什麼?護士——護士——!藍木醒了,他!他!醒了!”
藍木的耳朵動了動,他不是應該死了嗎,怎麼還能聽到了許三多的聲音?他想睜開眼睛看看,然後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手裡拿著亮晃晃的針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嚇得他立馬從病床蹦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你!”
許三多看著藍木蹦了起來很擔心,因為他手上還在打著點滴,但是他不能上前,只能站在病床邊上說,
“藍木,護士是來幫你的。”
藍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痛,他呆呆地看著左手上回血的針管又坐了回去,不願意相信他又回到了醫院,而且就連護士小姐也還是同一個,
他臉上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護士,
“對不起啊,錢護士,我有點條件反射了,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
錢護士,本名錢琳琳,是師部醫院的一名護士,眼前的軍官是她見過對自己的身體最不負責任的人了,
去年腦袋上剛縫了五針,剛長好就要出院,今年又來了,被送來的時候營養不良,嚴重脫水,體內還有寄生蟲,臟器出血,全身多處淤青,剛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處於中度休克昏迷狀態了,
全醫院最好的醫療資源都用來搶救他了,在急救室裡躺了十二個小時,傷口發炎感染高燒四十度以上,也算是他命大,現在倒又生龍活虎了,該說不說生命了還是挺頑強的,和小強有的一拼。
在確認他沒事之後,他那個現在已經是副營長的連長才放心離開,順便帶走了兩個灰頭土臉的兵,剩下一個死活都拽不走,非要留下等著他醒來,
錢琳琳就沒看見過有誰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本來好看的一張臉,現在全都是傷痕,為了避免二次感染,現在包得就能看見一雙眼睛,一張嘴,她是真的不懂現在這個年代有必要這麼拼嗎?
“你光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呢,我呢,也不需要你的對不起,就是別讓我在這裡再看見你就成。”
藍木舉著另一隻沒打吊瓶的手,對著面前的錢護士發誓,
“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在這個醫院看見我了,我發誓!”
藍木心想再過幾天我就走了,你當然看不到了。
“希望你說話算話吧,不小的人了還總讓別人替你擔心著,這回你那個兵倒是沒哭,就是另外兩個哭了,好說歹說讓你們副營長給拽回去了,但這個兵死活都不回去,非要等著你醒。”
藍木看著護士給自己手臂上打針,心裡忐忑,流汗,
他想摸摸自己的臉,卻摸到了嚴嚴實實的繃帶,又悻悻的把手放下來,
“你這回其實沒啥事,醒過來就成,以後別亂吃東西,這給你打了葡萄糖,不準偷偷拔針啊。”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拔的,真是給咱們醫院添麻煩了哈,我一定好好說他們!”
等到護士給藍木換完藥離開之後,許三多終於又湊到藍木面前,水汪汪的看著他,看起來真的忍了半天了,
藍木笑著抹了抹他的臉,
“三多,挺好,這次比上次強,沒哭。”
藍木剛說這句話,許三多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一樣往下流,止都止不住,許三多身上的衣服還是選拔那身,他這一流淚,滿臉淌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