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黑色的禁宮,殘月清冷,寂靜無聲,好似六百年未央宮一瞬間沒了人煙生機,因為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因為噤若寒蟬。
流言,又是可以殺人的流言,關於宗靈殿的那場大戰,成了會割掉舌頭、乃至誅滅九族的大罪,所有人保持著皇城裡獨有的緘默,彷彿一切都沒發生……
真巧,又是一夜連天飛雪,她披了一件紅色的長袍,罩著巡天宗政的紫色官衣,獨自走在未央宮的巷子裡,去的方向,正是已經成為了廢墟禁地的宗靈殿。
那是太監們口中唯一能逼出的地方,她去,是為了白諾城的訊息。
……
宗靈殿裡,比黑夜還幽暗的烏羽長袍上已經落滿了晶瑩的雪花,劍四站立已久,全身上下,他唯一露出的那雙眸子,此時分外溫柔地看著身前殘垣破敗的宗靈殿,似在追憶,久久不語。
這是上次她現身的地方,他來,自然是想再次見到司神雨。
涼風席捲全身,他回過神來,長嘆一聲,“你終究還是恨我的,否則明知道我在青邙山,走不了,怎會不來見我,二十多年了,還是不肯原諒我。”
“嘎吱嘎吱”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他回頭望去,她定睛細看,迴廊盡頭,宗靈殿裡……
“司……雨……”
熟悉而美麗的瞬間映入眼中,就像那晚分別時候的月,他一時間彷彿被人捏住了喉嚨,他竟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劍四,看了看他身上奇特的烏羽長袍,雖然他眼神輕柔,可他怎麼看去都像一柄利劍,心中一凜,剎那間展顏輕笑,“真巧。”
劍四的身子豁然頓住,他以為見面不是生死相搏,就是破口大罵,萬萬沒想到竟然如此淡然,莫非歲月真能磨平痕跡?
他的眉眼微彎,嘴角翹起,語氣更多了一分柔情,“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怎麼,你還需要在他身上查些什麼東西?”
他?指的八成是白諾城吧,怎麼會把十劍士都給扯進來了。
“嗯,上次太匆忙,遺漏了很多東西,在留園那些僕人們口中還沒問出什麼,就被匆匆送進了宮。”
頓了頓,她儘量放緩了語調,顯得更加自然,“他們,被關押到哪裡去了?”
“同一個地方。”
她的眉慢慢皺起來,再問就怕穿幫,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她確實已經有些著急,“什麼地方?”
劍四原本柔軟的心一瞬間被抓緊般,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他看著她清冷的臉,愣了片刻,接著慢慢走近,淡淡地說:“大內銅牢,我跟秦夜兩人一起押過去的,你忘了嗎?”
“銅牢,很好,我自己過去吧,其他的我們下次再敘。”
她轉身就走,手已經按在了劍柄。
果不其然……
“呼”的一聲嗡鳴,背後的風中射來一道劍氣,似飛星閃電,她脊背生寒,瞬間出鞘,回身斬去,只聽“叮”的一聲,雙劍在飛雪中交錯相擊,周遭的積雪瞬間被氣浪席捲開來,在空中亂舞。
紅色的長袍脫身,飛旋著掠去,裹挾著雪花,好似暗器,正是從白諾城那裡學來的千葉化匕。
“好高明的易容術,你到底是誰?”
劍四眼神絲毫不變,手中那一柄細如柳枝、四稜狀的漆黑怪劍飛速刺出,速度極快,竟然後發先至,黑劍在虛空激射出一圈圓形的氣浪和破響,飛速席捲而來的雪花頃刻間被震成齏粉……
劍四的劍,是快劍,霸道的劍;這樣的劍,需要以柔克剛。
眨眼間,黑劍只有兩尺之距,她的身子忽然飛旋起來,千百道青絲般的劍氣激射而出,將那黑劍包裹纏繞,劍的速度登時慢了下來,劍四的身子也忽然笨重了許多,感覺如墜泥潭。
此時,他的雙眸中才有了異樣的神色,驚撥出聲:“咦,竟然是太清上劍,當真有趣!”
說罷,他的身子輕輕一顫,也不見他怎麼用力,豁然就衝破那團青色劍光,好似破繭而出的蝶,勢不可擋。
顧惜顏瞳孔微縮,手腕用力極轉,一身內力盡數傾瀉而出,劍尖上登時匯聚上一點明亮星火,噼啪直響,她迎面刺去,剎那間光華盡出,好似一彎月光衝擊開來……
“十絕劍?!”
劍四的神色陡然鉅變,不可思議地驚撥出聲,因為他凌空落下的也是同一式「一劍寒光式」,兩劍相擊,針尖對麥芒,必有一傷,此時想要回劍收招,為時已晚。
劍風率先盪開,他長袍上的烏羽被震碎倒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