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穿著乾淨整潔的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如果忽略周邊的環境,還以為他是在自己的辦公室。
“哐當”。
審訊室的門開啟。
老人無動於衷,眼睛都沒睜一下。
因為他心裡清楚自己這把老骨頭一身毛病,禁不起用刑。
所以即便被抓了,也不會受什麼皮肉之苦。
念頭剛閃過,衣領就被人揪住了。
“醒醒!我趕時間!”宋初苓動作粗暴地抓著老人的衣領晃了晃。
老人迫於無奈睜開眼,見是一個年輕的黃毛丫頭,不由一愣。
“你叫于德海是吧?今年六十五?”宋初苓語速很快的問道。
于德海緩緩坐直身體:“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我幹嗎?”
“按審訊流程,不得先核實資訊,以免問錯人嘛!”宋初苓不耐煩的說道。
于德海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宋初苓上下打量著他:“按你們老家的習俗,六十六歲的大辦吧?”
“你問這個幹嘛?”于德海不明白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
“你說你要是辦六十六歲大壽,是不是得可熱鬧了?”宋初苓也沒等他回話,自顧自的說道,“畢竟你以前可是拖拉機廠廠長啊!也算是權高位重了!即便現在已經退休了,人走茶涼,無兒無女,孤苦伶仃……”
于德海越聽越不對勁兒,臉色不由變得有些難看。
“大家都覺得你是個挺可憐的老頭。可是……”宋初苓話鋒一轉,在他耳邊輕聲說,“沒人知道你其實還有個兒子吧?”
于德海瞳孔劇烈地收縮,但臉上卻未露出任何變化:“呵呵,小姑娘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我是不是開玩笑。你心裡清楚。”宋初苓面無表情。
于德海垂下眼,盯著地面不說話。
宋初苓嘆了口氣:“老爺子,你說你走了一輩子正道,怎麼臨了卻走歪了呢?”
于德海的手微微顫抖著,可身體卻依然挺直。
“孩子走錯路了,身為老子,不應該糾正嗎?你怎麼還助紂為虐啊?”宋初苓碎碎念。
這時,外面傳來吳教導員的聲音:“還有三十秒。”
宋初苓一愣,隨後低聲罵道:“怎麼過這麼快!是不是計時偷工減料了!”
“二十五秒!”吳教導員繼續報數。
宋初苓滿面怒容對門外喊:“知道了!別催了!”
隨後轉頭低頭對於德海說:“我沒時間跟你磨嘰了!我告訴你,希望李志勇的骨頭跟你一樣硬!”
聽到“李志勇”這三個字的時候,于德海面色驟變:“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你說了不算!”宋初苓飛快說道,“但我能保證,如果你兒子確實無辜的話,那絕不會有人冤枉他!”
吳教導員又喊:“十五秒!”
于德海臉色變來變去,似乎內心在作激烈掙扎。
“十、九、八……”吳教導員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宋初苓轉身往外走:“不說算了!”
于德海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別走!我說!我說!”
拉開門,宋初苓看著目瞪口呆的吳教導員,笑容得意:“搞定!”
于德海這一生也算是兢兢業業、坦坦蕩蕩。
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一個叫王玲玲的鄉下女人。
當初他和王玲玲也算是自由戀愛。
但在長輩眼裡就是大逆不道。
尤其是王玲玲還是鄉下的,沒什麼文化。
父母棒打鴛鴦。
甚至還直接找到王玲玲當眾辱罵。
于德海衝動之下,叛逆了一次,跟王玲玲生米做成了熟飯。
本想第二天去跟父母攤牌,可誰知睡醒后王玲玲卻消失了。
于德海只知道王玲玲是哪個縣城的,壓根不清楚村鎮名稱。
要找人,猶如大海撈針。
後來,他一心投入工作,從普通技工一直幹到拖拉機廠廠長,但再也沒有談婚論嫁。
如果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的話,于德海算得上是一個好乾部和好男人。
可天不遂人願。
在他退休以後,王玲玲出現了。
還帶來了他的兒子和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