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個吉日,一行人浩浩蕩蕩到河南上任。
縣衙早就派人在縣界驛站迎接新大令。餘甘棄馬換轎,十幾裡就到縣城。
在鼓吹引導下,一行人招搖過市往縣衙而去。
正德撥給餘甘的侍衛從不在他跟前露面,他們暗中保護正德。因此,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不多,下到地方不至於讓人認出來。
侍衛的領頭叫宋橋,功夫比簡文和王忠稍遜一籌,可身份卻比他們尊貴。
他的祖母是公主,祖上封過侯,響噹噹的貴戚子弟,只是沒人知道他是正德的隱形侍衛。
轎子來到鬧市,市民圍觀如堵。幾個潑皮攔住轎子的去路。
宋橋騎著高頭大馬,喝問他們想幹什麼,四下裡霎時鴉雀無聲。
有個潑皮說:
“來看看新太爺,不成嗎?”
說著走到橋子跟前就要掀橋簾,手剛一伸出,忽覺身子一輕,人像斷線的風箏似地向人群中直飛過去。
原來,他的手還沒有碰上簾子,已然有個侍衛在馬背上弓下身子,抄住他的腰帶往外一扔。
潑皮沒有看清怎麼回事,人就飛出去了。
這原是片刻的事,餘甘聽到吶喊,開啟橋簾,潑皮已經跌進人群中了。
人群中爆發出烈熱的掌聲,餘甘還以為市民歡迎她這個新太爺呢。
這時候,扛轎的四個漢子大聲喊道:
“為報吏民須歡慶,災星退去福星來!”
餘甘好一陣子才聽出他們喊什麼。她問前面的人:
“本縣前任是貪官嗎?”
幾個漢子笑了。
“誰知道呢?接新大令都這麼喊的。”
餘甘讓他們當福星,上任伊始就有成就感。可聽他們一說,又覺得挺沒意思的。
走進縣衙,僚屬都來見禮。餘甘覺得扛轎的挺有意思,就叫他們來問。
“你們專門為我抬轎嗎?都叫什麼名字呢?”
漢子一個接一個回答:“我是李三,外號‘洋洋得意’。”
“我叫張四,外號‘不敢放屁’。”
“我叫馬五,外號‘昏天暗地’。”
“我叫王六,外號‘拖來扯去’。”
餘甘驚訝地詢問這些古怪的外號有什麼含義。
“我走在前面,當然洋洋得意了。”
“我走第二,屁股對著老爺,當然不敢放屁。”
“我對著大轎看不到路,當然昏天暗地了。”
“我排最後,只能任人拖來扯去。”
餘甘忍不住哈哈大笑。
僚屬見她一下轎跟賤夫搞在一塊兒,都不高興了。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領著在街上攔橋的潑皮氣勢洶洶來到公堂。
老頭形容委瑣,鬍子花白,眯縫著一雙棗紅的小眼。
這夥人一路嚷著要找新來的狗官算賬。
正在跟餘甘說話的官員一見,忙站起來迎接他們。
老頭不理會,徑直向餘甘走過去。宋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你活膩了?”
眾官嚇得臉色全都變了。老頭氣得話都說不囫圇。
“到底是誰活膩了?我叫你們全都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餘甘不明就裡,她叫宋橋放開老頭,柔聲問老頭:
“老人家來告狀嗎?”
老頭整整衣服。
“告狀?從來都是別人告我的狀,我何須告什麼鳥狀?”
餘甘挺不舒服的,陰著臉問:
“別人告你什麼?”
老頭洋洋得意地說:
“多著呢!欺男霸女,搶人房地,反正什麼壞事都幹!”
餘甘勃然大怒。
“那不是無恥奸民嗎?”
“沒錯,老子就是無恥奸民,老子還想殺你這狗官呢!”
餘甘揚手就給他一耳光,打得那老頭眼冒金光。
老頭大喊道:
“狗官竟敢打人,孩子們,給我砸!”
潑皮們聽到老頭髮話,原來對侍衛們還心有忌憚,這下全都壯了膽,一聲吶喊就衝上前。
料哪被侍衛們三下五除二,打得落花流水。
縣丞哭喪著臉。
“餘大人,這人萬萬打不得呀!”
“他都自認是奸民了,為何打不得?”
“他是壽寧侯的親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