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有皇上把握,相爺的當務之急還是禮賢下士,收天下俊才為己用。”
劉瑾臉色稍稍一變。
“先生想要何官?”
“相爺誤解了,學生沒有功名,既便當上大官,到底名不正言不順,當著也沒趣。再說,學生是個在逃軍官,怎能拋頭露面公然當官?既便相爺保學生無虞,也非學生所願。學生只想堂堂正正做人,真真實實幹一番事業,博個青史留名足矣。”
劉瑾聽得笑容漸漸又現出來了。
“先生想做官不是難事,只是升遷快慢問題。可咱家實在離不開先生。這府裡大小事你說了算,也不是叫你做管家,也不要你做管家。在這家裡,我下來就是你了。我哥是個鄉下漢,剛才見面就要我給他買個好一點的女孩子,這種人能指望他什麼呢?”
“相爺太抬舉學生了,學生就直說了,府裡的事都不必費心,所謂相府家奴七品官,這麼多官佐治府裡的事,就放手讓他們去做吧。皇上明天宴會也用不著相爺操心,交代下去就成了。相爺上任伊始,若能先拜訪名望人士,先得人心,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劉瑾見他一再提這事,不敢掉以輕心。
“當今有名的人,大都恨不得置咱家於死地。這夥人不能理他,還得給一點顏色看。尤其是李夢陽,這人決不放過,萬歲爺早朝一結束就以擾亂朝政將他拿下了。咱家讓鎮撫司田文義將他交給咱家,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咱家就讓他來個生不如死,看他能硬到幾時。”
“一些不能用的人當然要除掉,可現在先穩住大局最為重要。參加廷議的朝臣表面看起來都跟相爺你們作對,可真正想置你們於死地的並非多數。大多數人是見風使舵,誰勝了就投靠誰,對他們來說保全祿位更要緊,其實並不在乎誰勝誰輸。只是上次廷議造成的局面對相爺你們太不利,才出現一邊倒的現象。他們也是逼不得已,相爺要分清才是。”
“張先生提醒,咱家倒也想明白了。焦芳也是在公疏上籤了名的人,可他心裡就是向著咱家的。咱家還是要好好分辨一下,把人都得罪光,這個宰相也沒法當了。咱家最佩服的是狀元公康海,他是我們陝西人,給陝西人大大增過光。張永他們保定人,哼,有誰能比得上狀公呢?還有甘肅巡撫曹元,咱家年輕時殺過人,若不是曹元,此時骨頭早已成灰了。再一個就是張彩,也是陝西人。咱家晚上就先去拜訪康狀元吧。”
兩人正說著,門吏報壽寧侯張鶴齡來訪,劉瑾不暇思索說:
“告訴他我累一天,已經歇下了。”
門吏應了一聲,張文冕讓他等等。
“相爺為何不見他呢?”
劉瑾皺起眉頭。
“這人上門有什麼好事?無非找門路撈銀子罷,連萬歲爺都怕他煩他,一直躲藏他。”
“皇上能躲藏他,相爺不能,不管怎麼說,他是國舅。倘若太后發話,皇上都不好違逆。”
劉瑾只得出去迎接。
張鶴齡身穿團領緋袍,腰束玉帶,頭戴烏紗帽,胸前五綹長髯,衝著劉瑾滿臉是笑。
“賀喜,賀喜!”
“同喜,同喜!”
分主賓坐下,張鶴齡翹起二郎腿,搖頭晃腦,身上骨頭沒有一塊安靜的。
劉瑾見這模樣心裡不爽快。
他喜歡文人雅士,以前他管得著宮裡管不著宮外,現在他是相爺了,天下大事沒有他不能管的,跟文人雅士廝混也算名正言順了。
身份才一不同,劉瑾就覺得看張鶴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拜了茶,張鶴齡問:
“老劉聽說大理少卿韓福嗎?”
劉瑾強壓心裡對他的厭煩。
“素無往來。”
“這人竟是個包青天哩,倘若將天下有疑難的案子都讓他來斷,沒準又是一本包公案。前天鄭媼一案,縣府臬司都以謀殺論罪,這韓福只看過卷宗就將案子給翻過來了。”
劉瑾不想聽他滿口民間傳奇,便打斷他的話說:
“侯爺身為貴戚,倘若有治國經略請賜教。所謂包青天,只不過是民間說書的料子,有多少能當真的?”
“秉公斷案不算國家大事嗎?這韓福還是你們陝西老鄉哩。”
“陝西老鄉又怎麼樣?你想教我任人唯親?不是我說侯爺,咱們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有什麼事你就照直說吧。我的事情多著呢,出宮一趟也不容易。”
張鶴齡省悟過來,有點誇張地說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