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是示天下以不公,請萬歲爺查抄後再定他的罪!”
他一說完,立刻有人出班彈劾劉瑾。
這人恰恰是自封為六科都給事中的李憲。
正德不認得他是什麼角色,可還是心裡一沉,心想真是牆倒眾人推呀!
李憲還沒有說完,又有人搶著出班彈劾,糾察禮儀的御史也不敢糾察了。
正德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
無非就是劉瑾罪惡滔天,百死莫贖。
而這些人昨天還在劉府哭靈呢!
想到人心所向,倘若他繼續利用劉瑾整頓吏治,革除弊政,定將天下所有的官員全得罪了。
這樣下去他就有危險了。
就算他能免去劉瑾的罪,也不能再用他。
他只能提前犧牲劉瑾。
其實,這幾年來,他利用劉瑾的目標越來越明確。由劉瑾整頓貪墨成風的文武百官,革除積重難返的種種弊政。
最後犧牲劉瑾,塞天下悠悠之口。
他則做一個太平天子,沒有那麼多煩心事。
因為大多的煩心事,劉瑾用生命幫他消除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也是無奈。
張永壞了他的事,劉瑾還沒有利用夠。
正德也發現,將大權全交給劉瑾,自己控制劉瑾,這辦法並非完美。
也就是說他沒有控制好權力,當下才會出現由臣子擺佈的被動局面。
他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叫朝臣不要吵了,立刻下旨抄劉瑾的家,就宣佈退朝。
他眼睜睜看著張永將事情鬧大。
劉瑾提前用完了,正德要重新佈局。
好幾天,他屏退左右,苦思暝想。
左右以為他心疼劉瑾,或想念餘甘,哪料到心裡裝的都是國家大事,朝廷大局。
張永是不能拿掉的,他還有用。
但重大的政事,張永利用他酒醉,誘導他作出決定,並且在他酒醉不知情時執行。
他酒醒後,張永也不復奏請旨,即宣佈他醉中下的聖旨。
致使他佈下的好好一個局,尚未完美收官,即草草收場。
好在即位至今五年過去,正德心智成熟,否則他只會想怎麼活劈了張永。
張永專橫獨斷,擅作主張,自以為很聰明,決不可由他執政。
馬永成格局更小。
從劉瑾府宅抄出黃金二十四萬錠又五萬七千八百兩。
元寶五百萬錠,銀八百萬又一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
寶石二斗,金甲二,金鉤三千,玉帶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獅蠻帶二束,金銀湯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襲,牙牌二匱,穿宮牌五百,金牌三,袞衣四,八爪金龍盔甲三千
玉琴一,玉瑤印一顆。
以上金共一千二百五萬七千八百兩,銀共二萬五千九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
其他寶物不計勝數。
正德發現劉瑾遠遠比他還有錢,心裡就不那麼自責了。
劉瑾府中藏著大量的兵器,一塊偽璽,天平冠、兗龍袍等違禁物品。
他想,劉瑾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頭,沒有親生骨肉,他為何要反,他為誰造反?
他不相信劉瑾會造反,他不是傻瓜,也料到張永等人栽贓。
但他知道,事情鬧成這樣,他要包庇劉瑾不可能了。
包庇他也不能用他。
可他心裡遲遲下不了決心。
他捨不得劉瑾,劉瑾實則代他受過。
再則,他讓他們逼得別無選擇,下不了臺,心裡生著悶氣。
他基本上不吭聲。
張永將劉瑾經常拿在手裡的一把貂扇給他看,扇柄裡竟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他佯裝勃然大怒。
“狗奴才果然要造反!”
他這樣說,算給自己一點面子。
張永等人什麼都敢栽贓,一把扇子又算什麼。
他必須如履薄冰,開始佈置下一個局。
他不能由文官集團擺佈,也不能由內官擺佈。
他們可以去吵去鬧,去鬥個死去活來,但不能肉他們左右大局。
他要看他們狗咬狗,咬出一嘴毛。
他既不管也不問,更不打板,讓劉瑾新政的餘威繼續執行。
但正德心裡一直悶悶不樂,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
葛兒根本不信劉瑾會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