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灼率軍退入函谷關,在長安一帶大肆屯兵,對司州虎視眈眈。
其實他早該退了。
以退為進。
以勤王軍跟朝廷微妙的關係,沒有他這個強大外力的介入下,恐怕不會那麼和諧。
這一年,確實打得涼州軍損失慘重。
損兵十餘萬,只剩兵馬十萬餘。
後續糧草也是負擔極重。
勤王軍更是打得一度想要散夥,後悔踩入這灘淤泥。
勤王軍各路兵馬損失更是之多。
曹孟,兗州軍還有七萬多兵馬。
陶然,徐州軍還有三萬多兵馬。
李陽,豫州軍還有二萬多兵馬。
司州朝廷,在賀奎的編練下,也整出了五萬精銳。
勤王軍內部,本就是各路諸侯臨時拼湊,起初大敵當前還能勉強維繫。
如今戰事稍緩,矛盾便如暗流湧動,漸次浮出水面。
曹孟望著麾下七萬多兵馬,心疼折損慘重,暗自琢磨著往後須儲存實力。
陶然兵力所剩無幾,便想從繳獲分配裡多撈些好處,好補充軍需,時常在議事時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李陽如今根基最淺,只剩兩萬多殘兵,滿心期望朝廷能給些糧餉安撫,卻遲遲不見動靜,心中憤懣不已。
與司州朝廷之間,那層窗戶紙也捅破了。賀奎編練出五萬精銳後,朝廷腰桿漸硬,對勤王軍的態度悄然生變,不再似先前那般殷切,賞賜撫卹也越發吝嗇。
各路諸侯派人索要糧草補給,朝廷官員推諉扯皮,一來二去,積怨日深。
諸侯這邊,也聚在一起密謀,覺得朝廷過河拆橋,沒準還打著卸磨殺驢的主意,兩方猜忌愈發濃烈。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場軍糧風波成了矛盾激化的導火索。
兗州軍的糧草官按例去司州糧庫支取月糧,卻被守庫的小吏以“新例核查,暫不能發”為由擋了回去。
曹孟聽聞,怒不可遏,徑直率了一隊親兵前往司州朝堂討說法。
陶然和李陽聽聞此事,也率兵跟在其後。
朝堂之上,氣氛冷凝如冰。
司州的官員們躲在賀奎身後,眼神閃躲,賀奎硬著頭皮出面應對,話裡話外都在暗示勤王軍如今靡費錢糧,需先自省。
曹孟哪受得了這般指責,當場拍案而起,痛斥朝廷忘恩負義,若不是勤王軍拼死抵禦,涼州軍早就踏破司州。
曹孟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譁然。
“我等為司州浴血奮戰。如今你司州有了五萬精銳,就翻臉不認人了?”
陶然和李陽見曹孟率先發難,也不再沉默。
陶然道:“我徐州軍來援之時,家底盡出,如今只剩這三萬殘兵,連軍需都湊不齊,朝廷不撫卹倒也罷了,連月糧都剋扣,是何道理?”
李陽眼裡滿是憤懣:“我豫州軍出兵時十萬兒郎,哪個不是豁出性命?如今只剩兵馬兩萬,朝廷這般作為,寒了天下諸侯的心,往後誰還肯為天子效命?”
朝堂上的大臣們被懟得啞口無言。
賀奎額角青筋暴跳,卻仍強撐著架子,道:“諸位莫要在此撒野!這一年多來,朝廷排程錢糧無數,可諸位戰果又如何?涼州軍還在函谷關外眈眈而視,你們倒先窩裡反了!”
這話瞬間捅了馬蜂窩,曹孟怒目圓睜,一步跨上前,手按劍柄:“賀奎,你莫要血口噴人!我等為朝廷廝殺,損兵折將,你輕飄飄一句‘窩裡反’,就想把事揭過?今日若不給個說法,兗州軍可不會善罷甘休!”
他身後的親兵們齊聲附和。
氣氛緊繃到極點,就在這時,坐在上位的姬存協喊道:“都住口!朝堂之上,成何體統!”
眾人這才稍稍收斂。
姬存協面露疲憊與無奈,緩緩開口:“眾卿皆是為江山社稷,莫要傷了和氣。月糧之事,朕責令速查,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只是當下涼州軍虎視,還望諸軍齊心。”
可這話聽起來安撫有餘,乾貨不足,諸侯們心裡清楚,這不過是緩兵之計。
曹孟冷哼一聲,甩袖出了朝堂,陶然、李陽也緊跟其後。
一出宮門,三人對視一眼,心中對朝廷的不滿愈發洶湧。
賀奎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也悄然盤算著如何趁其不備,奪回掌控權。
“一群亂臣賊子!想辦法把他們的兵權都收了...”
曹孟出了宮門,臉色陰沉得能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