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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真假琅琊

王泰親自執壺,給王揚倒茶:“讓之顏飲此茶實在是太怠慢了!可惜我這裡沒有上品的好茶,只能委屈之顏了!慚愧呀慚愧!”

王泰搖頭輕嘆,歉疚之情,溢於言表。

“這樣,等回建康,回建康之後,我備益州極品香茶,以謝今日不周之罪!”

王揚忙做惶恐狀:“先生如此,讓晚生何敢克當?!”

“當得起當得起!之顏當世才子,乃宰輔之器!俗茶豈能相配?!就怕之顏平步青雲之後,不願和我在一起喝茶嘍!”

宰輔之器?

我論經談玄,寫了兩篇歌詞,就是宰輔之器了?

就算在庾易家說南北攻守的話傳入王泰耳中,也充其量不過一篇高屋建瓴的策論而已。怎麼就宰輔之器了?這是要把我當傻小子忽悠啊!

王揚心思微轉,身子一顫,急忙站起,連稱不敢:

“先生之言,真是要折煞晚生了!!!晚生姿性樸陋,才識凡庸,不過尋章摘句,循誦習傳,僥倖得了虛名,哪能當先生如此謬讚?!將來若有幸入仕,得綴官聯之末,則餘願已足!如何能和先生相提並論?至於宰輔之位,那更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王泰正色道:“絕非虛言!絕非虛言吶!之顏論才藻論學問,實是第一流人物!不說一百年,便說五十年間能出幾個?待得入京之日,恰似那陸機入洛之時,定然名躁京都啊!快坐快坐!”

王揚一聽“論才藻論學問”一語,便知王泰並沒聽過他論南北攻守那番話。心想:你是真能誇啊!

就算是場面話也場面太過了吧!

王泰是正宗的琅琊王氏嫡系,從司徒府東閣祭酒之位卸職。司徒乃三公之一,位在尚書、中書兩令之上。東閣祭酒,主閣內事,這個職位可以簡單理解為副總統府的辦公室主任。(有些職位不太方便類比,所以就讓大家簡單有個概念就行)出京則太守為之見禮,回京則官路暢通。

以他的身份,如此禮遇一個少年,若是一般人就算再警惕,也不免心中有些飄飄然。還有一部分人則會更進一步,真把這番話聽進去了,一下子便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甚得王泰看重,說不定回去之後還會沾沾自喜,回味無窮。

可王揚卻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到今天為止所展現的才華,還不足以當得王泰如此誇獎,除非王泰本身是個學問家。

可王泰不是。

那還這麼猛誇,要麼有求自己,溜鬚拍馬;要麼就是麻醉人的一種手段。在不知不覺中降低對方心防,獲取好感。

所以王揚心神始終清明如一,可面上卻微露欣喜之色。

王泰很親熱地將王揚拉回座位,然後神色一冷,叫道:“來呀,把那蠢奴拖上來!”

兩個黑衣男子進院,將一個頭發蓬亂的瘦弱小奴拖到王揚面前,小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之顏,你之前給我下過名刺,但被這蠢奴遺漏,沒有通傳。不然你我同在荊州,何至於到了今日才見面?方才我下帖請你,這蠢奴害怕事發,這才坦白,蠢奴!你可知罪!”

小奴咣咣咣地磕頭,哭泣道:“都是小人的錯!小人當時在打瞌睡,忘記通傳,小人該死,求公子賜罪!”

王泰冷哼一聲,然後對著王揚,和顏悅色地說:“之顏!你說,該怎麼罰他才好!”

王揚冷眼旁觀,心下明瞭,這就是照顧雙方面子,把之前晾著自己沒見的事揭過去,也不在乎你信不信,主要是表明一下態度,然後給你一個開釋前嫌的理由。就好比打人者提著水果來請求諒解,說“喝多了腦子漿糊了”,總比直言“就是想揍你丫的”強。

王揚現在還沒摸清王泰的意圖,自然不會拆臺,便勸道:“他也是無心之失,先生不必太過苛責了。”

“好好好,之顏果然是宰輔心胸,但如此刁奴,也不能輕縱了。拖下去,鞭三十!”

小奴像得了什麼恩典似的,連忙向王泰和王揚叩頭稱謝。

“之顏啊,我聽說你是晉名臣右軍公之後,不知是幾世之嗣?”

王泰問得很是誠懇,連一丁點懷疑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彷彿就是正常的同宗通問,閒話家常,若非王揚事先讀了那首詩,否則只看王泰從自己進門以來的表現,還真以為他認定自己這門親戚了。

“慚愧,晚生乃右軍公六世不肖之孫,實愧家聲。”

“哎呀!那從輩分論,我算是你族叔了!”

“族叔在上,請受小侄一拜!”

“之顏何必多禮?!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