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憕攥著拳,肩膀隨著呼吸起伏,臉上帶著淚痕,眼神直勾勾的,好似瘋魔。
壯蠻走了出來,向柳憕喝道:“爾娘開口!尋打乎?”
柳憕手指壯蠻,聲音彷彿壓抑的火山般爆發出來:“士可殺,不可辱!把他人頭給我,我就告訴你們!”
王揚作苦口婆心狀:“公子!好漢不吃眼前虧啊!您這是......”
柳憕一指王揚:“你少在這兒裝好人!我今天不干你也要幹他!”
“爾娘尋打!”壯蠻上去就要揍柳憕,柳憕嚇得趕緊往後退。
青年制止,指著壯蠻向柳憕道:“爾若不言,他問爾。”
壯蠻向柳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柳憕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了來,梗著脖子吼道:“裡面五千三百人都是我父親的部下!你們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我父親諱上世下隆,是侍中左光祿大夫貞陽公!舊部故吏遍天下!我是國公嫡子,河東柳氏之嗣!你們敢動我,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王揚幫腔道:“我們公子身份高貴!乃柳老國公愛子,荊州至寶!你們不就是想要錦緞嗎?只要把公子放了,錦緞要多少有多少!”
柳憕察覺到不對,連忙指著王揚:“他是琅琊王氏!他家就是做錦緞生意的!你們把他帶走,還愁沒有錦緞?!”
王揚對柳憕一點頭,神色一堅,向虎紋襖青年道:“只要你肯放了公子,就帶我走!我給你錦緞!”
青年冷笑一聲:“爾給錦緞?”
“是!我是做錦緞生意的!我是琅琊田......琅琊王氏!把我扣下,放公子回去!”
柳憕急得都要哭了出來:“他真是琅琊王氏!真是琅琊王氏!荊州錦緞都是他收購的!”
王揚上前一步,大義凜然道:“不錯!不只荊州,大半個天下的錦緞都是我收購的!只要你們放了公子,想要多少錦緞我都答應你們!”
柳憕都要瘋了:“他在演戲,演戲你們懂嗎——”
王揚向柳憕躬身抱拳:“公子別說了!我受柳家大恩!願以性命相報!”
柳憕氣得吐血,跳腳道:“他在使計!他真是琅琊王氏!他真有錦緞!”
此時林中遠遠傳來一串哨聲,這是蠻人的聯絡竹哨,代表發現敵情的意思。
青年一揮手,說了句蠻語,翻譯成漢話是“掠生口”的意思。
柳憕被迅速堵住嘴,捆成粽子,期間還被一個蠻人錘了一下:“人救爾,爾害人,心腸黑!”
柳憕瘋狂扭動,嗚嗚作聲。
也不怪柳憕失敗,王揚鋪墊得實在太早,在柳憕說“士可殺不可辱”的時候王揚就開始公子公子的勸,然後還被柳憕當場喝罵,身份高低一看就很明顯了。再加上王揚往假山跑的時候,喊的就是讓柳公子先跑,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上王揚之後的刻意營造,以及柳憕自己的“自爆”,不抓他抓誰?
並且據蠻人觀察兩人這關係態勢,把這個抓了,那個回去肯定盡力營救,而抓那個,這個心腸黑的可能回去都不會管的。
王揚這邊還在發力:“放了我家公子,要多少錦緞都行!”
“告他父,要人回,錦袍三千,絳襖三千,至汶陽峽!”
又是錦袍絳襖?
巴東王也讓他做錦袍絳襖,這兩者間有什麼聯絡?
青年一聲呼嘯,眾蠻扛著柳憕,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王揚在原地呼喊:“柳公子!柳公子保重啊!”
.....
夜,火把耀天,萬人搜山。
江陵、枝江、松滋六幢十三戍駐軍緊急出動,臨近四縣大發民夫,四個縣令全部到齊。差役掾吏,報信飛騎,相望於道。各衙司公幹往來,互驗身份。五家莊園,搜檢警備,僕奴部曲,輔助協查。
軍府都護(省部特派員)方嚴奉荊州長史令,帶南郡防郡隊主(城防警備官)曹用率七百步軍,進駐樂家山墅,強勢接管案件,將郡縣兩級的賊曹、法曹、刑獄、長流諸司皆排除在外。
樂湛早已快馬趕回江陵。此時莊園裡的一個堂屋內,蠟燭已燃盡幾根,王揚坐在榻上,對面是方嚴,旁邊兩個文書正在記錄。
“公子如何確定他們是蠻人?”
王揚不耐煩道:“我已經說過了,別再問我同樣的話。”
方嚴取過文書桌案上的幾張紙,一邊翻一邊問:“公子說,‘椎髻翦發’,是有人椎髻,有人翦發,還是所有人都椎髻翦發?”
“我又沒挨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