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憕心思幾轉,覺得顏幼成的話非常有道理!
最主要是讓他終於找回了那種久違的優越感!
這就是顏幼成這番“勸解詞”最成功之處了。
柳憕的最大心結在哪?
不是女人,不是牛車,而是優越感沒了。
對於柳憕這種天之驕子,一路得意,順風順水,向來以才學聰明自負,結果遇到王揚,清談輸,論兵敗,鬥詩慘敗,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鎩其羽,這種各方面被壓倒的感覺是他不能接受的。
人就是很奇怪,他可以接受王融對他的各方面碾壓,因為大部分才子都被王融碾壓。也可以接受京中各有擅場的才士們在各自最擅長的領域蓋過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受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王揚對他的各種“勝利”。
或許是最開始心裡給王揚的定位定的不高?又或許是王揚此前名聲不顯?再或者是王揚接二連三地讓他和他阿兄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
但不管怎麼樣,王揚把他的驕傲自尊都打碎了。
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他其實已經開始害怕王揚了。面對王揚時,再也找不回之前的從容和自信。
可現在經過顏幼成這麼一說,他愕然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凌駕於王揚之上的!哪怕王揚才華再高,也改不了這一事實!
並且如果真能把王揚收在麾下,那王揚就是他的下屬。
謝星涵和自己平輩論交,她父親謝朏論位論勢,雖然比不上自己父親,但畢竟是中書令,謝柳兩家一向也是分庭抗禮,她謝星涵會看上柳家的門生?
如果真看上了,那就隨他們去好了!到時看著她和王揚給自己行禮,看著他們為了前途討好自己,就讓她一直在後悔中度過。
柳憕越想越愉快,不愧是“快詩手”,興奮之餘,心中成歌詩兩首:
“狡虎何曾不啖人?天教降伏自通神。碧霄縱躍青雲外,始知天師是此身!”
“曾觀惡虎萬山中,踏斷重關百丈虹。只恐道旁逢柳憕,也須低首拜英雄!”
(柳憕認為王揚狼子野心,又姓王,故詩中以虎喻王揚。世傳張天師騎虎,故柳憕以天師自比,暢想降伏王揚,縱橫乾坤。)
顏幼成看柳憕自己在那兒面露笑容,頗顯詭異,心道:該不會因為被王揚刺激得太厲害了,所以傻了吧......
......
午後停雲,簾幕風輕。
王揚書房內,滿地禮盒禮箱。
陳青珊倚在門邊,正念著手中禮單,聲線清冷悅耳。
王揚坐在桌案前,執筆記錄,筆尖觸動潔白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
小阿五則坐在一片禮盒之間,安靜地收拾著。
“懸泉街【懸泉布莊】張掌櫃,蜀錦一端,青釉盤口壺兩個,綵鳳燻爐一座。”
“三河裡【楚南繡坊】李掌櫃,鑾金銅燭臺四隻,銀鐲一對,螭紋玉龍帶一條。”
“【福瑞織場】趙場主,瑞草紋緋袍一件,斑文錦兩端,白紵夏衣兩件,錦袴兩件。”
“城西【錦茵堂】周掌櫃,文石長枕一隻,上黨碧松煙墨一笏,紫石——”
“碧松煙?在哪?”王揚驚詫出聲。
小阿五找了找,舉起一個雕木漆盒:“公子,在這兒!”
王揚面露喜色:“這個直接放我桌上就行。”
小阿五馬上迂箱繞盒,把盒子送到王揚手上。
陳青珊好奇問道:“怎麼?這是很好的墨嗎?”
王揚把玩著色澤光滑的墨錠,悅然而嘆:“上黨碧松煙,夷陵丹砂末。這可是名墨呀!”
陳青珊看著王揚在日光下白衣似雪,目如流星,端詳掌中墨塊,一副欣喜享受的模樣,只覺有一種莫名的氣質。
王揚察覺到陳青珊定定的目光,向她看去,
陳青珊迅速低頭,催促道:“快點繼續,我還要去練功。”
王揚放回墨錠,重新提筆。
這幾天他都在忙訂購錦緞的事。巴東王要的貨量太大,直接採買成品根本不夠,並且如此大肆採購,很可能引得價格上漲。
錢是固定的,價格漲一分,他賺的就少一分,所以王揚把現代“招標採購”那一套拿來,辦了一個招標會,讓各布行、織場自己競標,想掙多少錢,就競多大份額的標。誰的價格合適,誰就競標成功。
有琅琊王氏坐莊,有鉅額訂單引誘,再加上“買方市場”一形成,各商家積極性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