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自問也算有急智,可現在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劉昭辦戶籍找的是宗測之子宗睿,宗睿是南郡丞,身份不夠參加今日宴會,職權也僅限郡一級,對於州部上的事則插不上手。所以當時並沒有按規定上報州府。
瞞報州部本來不算什麼事,最多是程式上的疏漏,可如果和假冒身份、偽造戶籍聯絡到一起,那事就大了。
王揚根本沒有義興原籍,所以義興根本沒有公函來,那郡上的掛籍就是偽造,一旦從州里查到瞞報,再往下深究,那這雷就算爆了。
饒是王揚心理素質過硬,此刻也不由得心悸如鼓。
巴東王問柳憕道:“你既然說他身份可靠,又為什麼要查州里的留檔呢?”
在座哪一個看不出今天這場指證是柳憕策劃的?
雖然柳憕說話還保持表面上的客氣,但其實和公開懷疑王揚身份也沒多大差別。
就這麼個明擺著的事,偏生巴東王還要多一此問。
王揚總覺得這不著調的王爺在故意挑事,唯恐天下不亂。
柳憕反應也算很快:“我一個人說可靠不夠,在場這麼多人,總該為王兄正名。”
巴東王掃視四座:“你們還有認為王揚身份不可靠的嗎?”
沒人說話。
根本沒人表態。
一來問得太過突兀。二來都和自己利益無關,誰樂意去得罪這個人?三來這種公開場合,又沒證據就去懷疑人家琅琊王氏的身份,不僅掉價,還有些冒險。
巴東王笑道:“你看,沒人認為王揚身份有問題,那還查什麼?”
柳憕一急,只聽巴東王悠然續道:“不過如果你認為王揚身份有問題,就有查的理由了。”
“我......”柳憕有些為難,他之前雖然陰陽怪氣,但畢竟親口說了認為王揚身份可靠,現在突然反口,實在有損顏面。但想到謝星涵,想到兄長落敗,想到王揚那可惡的模樣,豁出去道:“我認為此事重大!王爺不可輕信言辭,當以實證為重!”
“那你到底認為可不可靠?”巴東王不依不饒地追問。
柳憕臉一紅,咬牙道:“不可靠。”
“好!”巴東王一拍桌案,彷彿逼柳憕說了實話很高興似的,又藏著一絲壞笑問王揚道:“王揚啊!你說,我查不查?”
王揚一笑:“我不在意,王爺做主就好。”
“本王做主?本王做主就是本王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你。”
交你妹!
最狗的就是你!
王揚明知巴東王在玩鬥雞,什麼把決定權交給自己?自己如果真說不查那不就證明自己是假的了?
王揚笑道:“要不查一下也行,可以安某些人的心。”他略一停頓,“不過也不能白查,畢竟有損我的聲譽,如果查出來沒問題,那提出調查的人是不是該給我給個交待?”
巴東王喜上眉梢,看向柳憕:“你看,人家向你要交待呢,你準備給個什麼交待?”
柳憕道:“核籍檢戶,乃朝廷規章,這要什麼交待?”
王揚臉一冷,朗聲道:
“我琅琊王氏的戶籍,是你想核就核的嗎?!
本朝律,誣告者反坐其罪!
柳兄如認定我假冒士族,則可請王爺複核戶籍,若有問題,我受罪責!
若查證不實,你當反坐!”
柳憕臉色一白,有些拿不定主意。
當初兄長不讓自己直接出頭,就是怕事情超出控制,被納入刑案的範疇。現在王揚直接奔著自己來了!
他看了眼直不起身的戴志高,又看了看王揚理直氣壯、勝券在握的樣子,再回想起王揚之前對先祖往事的敘述和那一船船糧食,突然覺得沒信心起來。
不會不會!
不要被他騙了!
他背後說不定有人支援,說不定早就提前想好了說辭!從他出現在荊州,到論學再到運糧,最後出現在王宴上,都是精心佈置的大戲!
一定是做假!
一定是的!
他講的王恩之逃生的事或許是真的,但和他沒關係!
如果他真的出自義興,那何不入義興本地郡學,要千里迢迢跑來荊州?
還有他之前對義興的幾個問題都避而不答,言辭閃爍,戴志高明明查證確鑿,怎麼轉眼便被他一個故事駁倒?“王揚——劉昭——宗測——宗睿”這條線很清楚,這裡面一定有鬼!
柳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