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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公子通詩否

王揚感受到劉昭、庾於陵的目光,馬上解釋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一時間忘了書名。我換一個例證就是了。《禹貢》篇內就有。漢水至夏口已入於大江,匯於彭蠡,而《禹貢》仍然稱之為‘北江’。江水與漢水合流,匯於彭蠡,《禹貢》仍稱之‘中江’。江、漢既合而猶有‘北江’、‘中江’之稱,我論三江合一仍稱三江,又何不可?”

謝星涵不依不饒,不打算給王揚留一點餘地:

“即使可以也不能證明你說的就對。《漢書·地理志》以從吳縣南入海者為北江,從蕪湖至陽羨東入海者為中江,從毗陵東北入海者為南江。此即《周禮·職方》言揚州‘其川三江’之意。《漢書》與《周禮》合,這是確證。你雖別出新說,卻無實憑。高下立判!”

可以可以,這妹子挺厲害。

但咱們只是討論學術,你火藥味那麼濃幹嘛?我招你惹你了?

王揚開始反擊:

“那姑娘也判得太早了些。《漢書》所言,皆為東南細小支流,絕非《禹貢》所謂浩浩入海者也。若如此三者為三江,那麼還有京口入海之江,水勢比那三個小支流大得多,《禹貢》為何舍大說小?”

謝星涵一呆。

王揚微微笑道:“並且你這裡有個根本性錯誤,說《漢書》與《周禮》合,這可未必。班固乃東漢時人,《周禮》乃先秦之作,班固的說法可不一定準確。若一定要合於《周禮》,我倒認為郭璞之說更為合適。郭璞以三江為岷江、松江、浙江。揚州之內最大水流,未有過岷、浙二江者。即松江在當時,亦能與揚子、錢塘爭雄,而後乃可以稱禹跡。《國語》雲:‘吳與越三江環之。’范蠡曰:‘我與吳爭三江五湖之利。’此三江當為《周禮》之三江,而非姑娘所引《漢書》之三江。”

庾於陵完全跟不上兩人節奏,只覺在看神仙打架。劉昭則不精於地理之學,也聽得有點暈暈乎乎。

王揚說完之後,屏風後便陷入沉默之中。

劉昭正要打個圓場,只聽屏風後幽幽道:“公子學識英博,小女子佩服。”

王揚終於鬆了口氣。自己還是聊得太高興了,所以口無遮攔,選了一個不好把握的議題。三江問題聚訟千年,到現在也沒有定論,清代僅有影響力的立論便有幾十家之多!

所以王揚佔了上風並非是他的論點對,而是他綜合了好幾位學問大家的論斷,辯論自然勢如破竹。現在想想,頗有些欺負人的嫌疑。便道:“姑娘過譽了,我也是轉借他人之說。”

“我沒有過譽,倒是公子過謙了。”

說話聲音漸近。

王揚好奇看去,只見一個姿容絕麗的白裙少女從屏風後飄然轉出,纖腰束帶,氣質清貴,一雙眸子如星辰般明亮,給人一種冰雪聰明的感覺。

星眸?

原來這就是星眸!

王揚往日讀書,見到“星眸”一詞,只能想到動漫中去,現在見了這個少女才知,原來真的有人,眼眸中如有星河浮動,眨眼之間,好似繁星閃爍,熠熠生輝。

按照常理,劉昭應該主動向王揚介紹謝星涵,可又不知道這位世侄女是否願意洩露身份。

而謝星涵既沒有如一般貴族家的小娘子一樣,矜持地等待旁人引見;也沒有羞羞答答地低頭,然後聲如細蚊地問好。反而大大方方地與王揚對視,毫無怯場之意。

反倒是王揚,不知為什麼被看得有些心裡發毛,正想說些什麼時,謝星涵首先開口了:“公子通詩否?”

“略知一二。”王揚禮貌一笑。

“我最近得了首不錯的詩,第一句我還記著,嗯......落拓江湖載酒行......”

王揚的笑容瞬間凝固在當場!

他不會傻到認為這也是一位穿越者,因為杜牧的原詩是“落魄江湖載酒行”,他當時覺得“落魄”二字不符合謝安的境遇,這才改成“落拓”。所以他只用了一秒鐘便猜到了這個少女的身份!

想起關於謝家四娘子對付輕薄子弟的種種傳言,再想起她之前隱現的敵意,以及少女的目光正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用來裝象的“假名牌”,王揚覺得有必要迅速思考對策,因為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做好應對陳郡謝氏的準備!

他這次來郡學就是來演一場戲,這場戲可不能因為這個妹子就演砸了!

“怎麼是七言?四言正統,五言流調,至於七言俗聲,吾不敢聞。”王揚皺著眉,如同一個固執的老學究。

“王公子沒聽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