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季長林在京城忽起遊玩之興。
這位爵可封鎮國公的季大將軍,今日身著一襲書生長衫,腰間僅掛著一枚超品玉佩,便這般在清晨街道上悠然漫步。
京城早市堪稱一道獨特風景,無數天寧特色早點匯聚於這條頗為寬闊的主幹道上。
季長林在一個早點鋪子前駐足,要了幾個包子和一碗熱湯,隨後坐在攤位的椅子上。
遠處,一輛裝飾精美且盡顯高雅馬車緩緩駛向季大將軍的攤子,接著,身著常服的三朝老宰相石博文從馬車上下來。
這兩位氣質不凡人物坐在小攤上,並未引起過多關注,畢竟此地是天寧京城,官員雲集,就連街邊的小販都自詡曾見過某某親王,某某將軍。
老宰相簡單點了些肉食後便落了座。
季長林喝了一口熱湯,臉上並無意外之色,只是調侃道:“老宰相今日倒是精神抖擻,起得這般早。”
石博文神色沉穩,輕聲回應:“陛下如今順遂了你心意,許是因你無子,一個郡守之位,你要便給了你。”
對世襲罔替並無太大興致的季長林聽後僅是一笑,道:“比起爵位,還是女兒更貼心。”
石博文笑道:“就怕自己辛苦多年養大的閨女,被人給輕易拐跑了。”
季長林嘿嘿一笑,道:“女大當嫁嘛,再說莫寒那性子隨她娘,若有人能降得住她,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石博文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
季長林吃了一口包子,中年仍算得上英俊的他,黑髮中已夾雜著些許白髮,他笑道:“無妨,只要閨女喜歡就好。”
老宰相回頭望了一眼,清晨京城已然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他收回目光,吃了一口滷肉,低聲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是回北州,還是繼續留在京城?”
身為江湖宗師的季長林怎會察覺不到背後有人跟蹤自己,他回眸看向街角那身著玄色衣袍,頭戴面具的聽天衛。
自他進京以來,這群人便時刻監視著他。
季長林神色平淡:“無妨,太子殿下與小女逃婚在先,陛下寬宏大量,雖未提及此事,但做臣子的,還是應當進退有度。甜頭已然嘗過,也該再吃些苦頭。”
三朝老宰相嗯了一聲。
司馬皇室統一莽荒指日可待,眼下正是用得著季長林之時,林乘意即便再失顏面,也得忍到莽荒不再構成威脅之時。
而季長林這傢伙倒也有些得寸進尺,回想起幾日前,這位手握重兵的季大鎮國公毫不客氣,身著常服便進了殿,一見面還未等陛下開口,便直接索要楊二虎的郡守之位。
與其說季長林是恃寵而驕,倒不如說是有意為之。
索要郡守之位只是其次,惹惱陛下才是其主要目的。
對於其中緣由,石博文並不十分在意,他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與其費盡心思去揣摩對方的心思,倒不如少些煩惱,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石博文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牛肉,又道:“前些日子,二世子殿下出門見了周北武的二兒子。”
季長林又是一笑,問道:“怎麼,莫不是想用青柳書院的名頭為他求情?”
石博文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嘆息道:“原來你都知道,如此看來,老夫這一趟倒是白跑了。”
季長林擺了擺手,認真地說:“還是那句話,一代人有一代人該做的事,季莫從不參與你們黨派之爭,誰有造福百姓能力,誰便坐那皇帝之位。”
石博文看了一眼北州方向,喃喃道:“太子殿下此次動靜鬧得有些大了,眼下羽翼尚未豐滿,便如此鋒芒畢露,並非好事,不過也如你所說,插手固然不好,就怕有些做長輩的耐不住寂寞。”
季長林將最後一碗湯麵喝完,並未抬頭,只是用筷子輕輕反覆敲打瓷碗。
抗北城之後便是北穿城,越往北走,江湖的氣息便愈發濃厚,待真正過了北穿城,那可真是江湖險惡,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憂。
而夾在兩城中間,有一個惡名遠揚的黃山宗,那是季長林特意留給林去憂的一份“禮物”。
臨走之際,季長林笑著說:“冊封一事,多虧了老宰相。”
石博文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道:“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小事,無妨。”
季長林打趣道:“老宰相啊,老宰相,有時真挺佩服你的,伴君如伴虎,你卻能歷經三朝,深受龍恩,若是哪日真能悟道成聖人,豈不是天下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