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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面中事

天剛矇矇亮,抗北城內就被一層薄靄籠著,姚記麵館的幌子已在晨風中晃悠起來。

暖烘烘的面香躥到街上,和著蒸騰水汽,把街道清冷都融了幾分。

幾張原木桌凳擦得光亮,還泛著隔夜水汽潤過的溼氣。

老闆老姚繫著油漬麻花圍裙,站在灶前,粗壯手抓長筷,在大鍋裡嫻熟攪動,麵條翻滾,好似銀魚嬉水。

“呲啦”一聲,一勺豬油澆進海碗,瞬間脂香滿溢,緊接著一勺熱湯衝下,湯底是昨夜就慢火熬的骨湯,濃白鮮香,把面一撈,加上水靈青菜,再撒點蔥花,一氣呵成。

將三碗剛出鍋麵條端在桌面,老姚看向面前氣質不凡三位客人,訕笑道:“三位小主,慢用!”

林去憂夾起一口麵條,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豔,轉向一旁同樣低頭吃麵的沈府公子,輕聲道:“怪不得一大早就叫人約在這裡,這麵條,果然不同凡響。”

說罷,他轉向季莫寒,目光中帶著幾分期待。

季莫寒只是冷冷一瞥,翻了個白眼。

另一邊,沈府公子沈一舟,沉默如山,氣息凝滯。

他在林去憂面前尚且能維持幾分淡定,畢竟不過是一個空殼太子,彼此相敬如賓也算得是面子上的體面話。

但面對季莫寒,心底不安如潮水般湧上來,這是季長林獨女,遠不是他這個江湖商戶出身能比擬造次。

他小心翼翼端起碗,眼神不時在林去憂和季莫寒之間徘徊,似乎在衡量,見季莫寒默不作聲,他終於忍不住,低聲開口:“你讓我放出訊息,我已經都放出了。”

沈一舟的聲音如同細細的風,輕輕拂過。

林去憂聽得這話,淡淡應一聲,眉頭不動,臉上無喜無悲。

早在那日石橋雨戰之後,林去憂便已悄然安排沈一舟在懷思樓放出關於三世子刺殺二世子與太子殿下的荒誕訊息。

編得越離譜越好,這樣反而能快速傳遍四方,反正無論如何荒誕不經,只要說的人多了,那便成了真。

誰曾想,懷鄉樓速度如此之快,不到兩日光景,就連遠在中原的林乘意都有所耳聞。

大世子座下文臣們連夜起草彈劾三世子奏章,二世子勢力也同樣不甘示弱,紛紛加入彈劾陣營,而最是無辜受累的三世子的附屬們,則只能一個勁地喊冤叫屈。

眼下朝廷之中是一片譁然,熱鬧非凡。

最後,林乘意無奈之下,只得用百里加急書信,將在北州和南州的三位世子統統召回京城。

至於為何沒有召回林去憂,開什麼玩笑,林去憂向來我行我素,即便下了聖旨,他也全然不予理會,朝堂瑣事,管他屁事?

季莫寒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起,那好看眉峰之間隱隱透著一絲憂慮,輕聲問道“平天山信鴿早已放出,為何遲遲沒有回信?”

聽聞此言,林去憂心中暗自一笑,那笑容中透著幾分狡黠與得意。

他深知,季莫寒這輩子恐怕都等不到那信鴿的歸來了。

無他,只因這位天寧太子殿下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回想起之前季家父女將自己心愛信鴿烤熟,太子殿下氣得是輾轉反側,橫豎睡不著覺。

於是,他特意在季莫寒信最後一角加上了一句:看完可烤之,信鴿肉肥鮮美,神仙難耐。

這句話,實則還有試探意思。

若是信鴿飛回來,那便來者是三清道人,如若沒回來,那便是那萬里飛劍的郭祭道。

眼下看來,來者是郭祭道。

林去憂端起碗,喝了一口麵湯,心中暗自思忖:其實比起三清道人,他倒是更希望來者是郭祭道。

畢竟,三清道人修身養性數載才得以武道明悟,跨入乘海境,若是此戰讓他沾上太多因果,反而會耽誤其修行之路。

而那郭祭道則不同,他年輕時本就以殺養劍,行事風格頗為灑脫不羈。

眼下郭無道受季長林庇佑才勉強保住性命,這份恩情,足以讓他出手相助自己一次。

天寧太子爺神色淡定吃了一口面,心中發出一聲感慨嘆息。

江湖從來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啊。

沈一舟將最後一口麵湯喝完,清秀面龐上泛起些許紅潤之色,他定了定神,緩緩說道:“那日刺殺你的刺客,我已派人打聽清楚,乃是武道榜上排名第十五的刑三庭。”

刑三庭。

季莫寒聽聞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