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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幽寥寂夜聽清韻 曠原奔霆落金雕

底打下的烙印,影響頗為深刻。獨孤彥雲聽罷,說道:“姑娘說的也是。記得那日洛水畔曾幸得姑娘一曲琵琶,至今猶為難忘,想明日北去漠南,前途未卜,生死難料,心中有些彷徨,不知可否請姑娘再賜上一曲,以解彼此各自煩憂。”楊玄瑛笑道:“佛說相由心生,怕這琴音也多半隻是望梅止渴而已。不過若是獨孤公子有這雅興,小妹也不便推辭,這就獻醜了。”說罷取出那柄紫鸞琵琶,抱在懷中,玉指一撩,播出兩聲鬆脆清音,一面轉軸撥絃,一面緩緩說道:“許久沒摸這琴絃,竟有些許手生了,獨孤公子切莫見笑。”獨孤彥雲微微一笑,只見她一揉四弦,又輕攏慢捻,聽那靡靡之音,冉冉悠悠,自蘭指之間委婉徐淌而出,流轉繞樑,立時教人若浮緲緲雲波,如墜濛濛霧露,時而彷佛神遊閬苑,邀舞飛天,時而又似夢斷巫山,涼思悽絕,萬千悲喜交並,吹亂漫天沾泥心絮,又落入紅塵逐風飄零,正是:

玉輪霜落凝闌干,令人長憶幽思寒。

誰堪更深琵琶語,總把心事問冰弦。

這曲樂飄飄,自屋中揚出,落入院中庭園,恰逢紅拂路過,聞得琴聲悅耳動容,亦不禁駐足聆聽。紅拂正聽得出神,忽聞身後有人說道:“這曲琵琶,該是楊妹子所奏吧。”紅拂回頭望去,只見虯髯客已走上前來說道:“聽說楊妹子曾在臨清關前用一曲琵琶逼死河東銀槍衛玄,如今聽來,確實名不虛傳,老哥我雖不懂音律,聞之也覺得心中甚是舒坦,不禁浮想聯聯。”紅拂笑道:“這一曲'空行剎土',本描繪的是飛天曼舞璇霄丹闕情形,該讓人陶情怡性才是,可如今教她這般時不時地變律彈出,卻隱隱傷忡,愁緒紛亂,看來玄瑛妹子該是心事重重,不知這屋中是誰在聽琴。”虯髯客呵呵笑道:“除了獨孤老弟還會是誰,難不成是你那靖哥嗎?”紅佛聽罷面上一紅,含嗔說道:“虯髯大哥總是取笑小妹,不和你說了。”說著便佯怒欲走,虯髯客見狀,趕緊和顏說道:“好,老哥不說便是。不過說這琴藝,記得那日在崤山夏後皋祠也聽過紅拂妹子一曲琵琶,宛若仙界麗音,總教老哥難忘,若有幸可常聞紅拂妹子撫琴,此生也算無憾了。”紅拂笑道:“玄瑛妹子這曲'空行剎土'中的仙闕,雖是伎樂舞天,衣裙飄曳,彩雲流旋,華美異常,令人嚮往,可若要入那極樂淨土,必得先拋卻人世紅塵,虯髯大哥這性子,怕若聽出琴曲中的這層意思,也不會再叨唸這曲琵琶了。”虯髯客一愣,隨即笑道:“紅拂妹子說的也是。老哥乃是粗人,這些風花雪月之事確實不是老哥性子,若叫紅拂妹子為老哥撫琴,還真是對牛彈琴了。”紅拂微微一笑,又拜別虯髯客說道:“明日尚需遠奔漠南,虯髯大哥還是早些休息去吧,小妹也要告辭了。”說罷便離身而去。紅拂一走,虯髯客不懂音律,一人待在園中也是索然無味,只得獨自回房去了。

次日一早,虯髯客一行人,收好行裝,與魚蔓雲及平城中群雄一番道別,五騎人馬便徑直出了平城,尋西北方向,直奔五原。那突厥原本治都斤山,大業三年,隋帝楊廣一趟北巡,聲勢盛大,天朝威儀徹底折懾啟民可汗,俯首歸藩,擁大隋為宗主,此後啟民可汗率扈從南下渡過陰山,將牙庭設在定襄,築了大利城,以表屬藩忠心,便再未北去,及至數月前,始畢可汗忽然以前往狼山尋主認宗為名,傾巢拔寨去了五原,此後一直未曾南歸。虯髯客等人一路沿陰山南麓過去,只見嵯峨陰山之下,天高雲低,峰巒開闔,莽蒼曠野無垠,雄闊遼原接天,直教諸人放浪之情油然而生,這便縱馬漫狂奔騰起來,追風逐雲,跌蕩不拘,直是酣暢淋漓。

眾人走了數日,這一日虯髯客等人已到大青山腳,眼看就快到五原了,忽然間聞得天中一陣嘯鳴傳來,響徹雲際,諸人抬頭循聲望去,只見數只大鳥正展翼盤旋穹頂。楊玄瑛從未見過這種大鳥,見它翱遊天際,八面威風,不禁一聲讚歎,李靖見狀,說道:“那是金雕,乃是塞北猛禽,兇悍異常,驍勁可搏壯漢,草原牧民常馴來捉獸,不過那幾只看樣子像是野雕。”楊玄瑛不禁略帶惋惜說道:“可惜那金雕飛的又高又遠,不能仔細瞧瞧。”虯髯客呵呵笑道:“可惜未帶張好弓來,不然必學那斛律光射落它一隻來給楊妹子瞧瞧。”楊玄瑛笑道:“虯髯大哥真會唬人,看那大雕盤飛在天,二三百丈有餘,且徊翔在空,捷如迅電,縱是虯髯大哥有勁弓神力,也不見得射的下來。那斛律光的落雕將軍,未曾親眼目睹,莫敢盡信,依小妹看多半也只是個雅號而已。”楊玄瑛話音未落,只聞遠處嗖地一聲銳鳴,一支黑箭凌空穿雲而起,劃破天幕,不待眾人來得及眨眼,噗地猛然扎透一隻金雕,而黑箭猶未勢衰,仍戳著金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