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恐,如坐針氈,寢食不安,故這稱帝之事只得暫作擱置。可又在這節骨眼上,沿江探子來報,王世充率淮南軍捲土重來,趁夜渡江江奪回蕪湖港,並南下往南陵方向過去,看樣子是打算攻宣城了。
劉元進得知王世充前去南陵,大敵當前,他也只得收拾心情來迎戰王世充。眾人於宣城一番軍議,打算藉著此前攻宣城之餘威,由劉元進親率主力前往南陵應戰,魚蔓雲另領一路人馬,悄悄前往蕪湖港,截斷隋軍糧道與渡江歸路,以期籍此一戰,徹底擊潰王世充。王婉兒自然要求與劉元進同去。楊玄瑛因對劉元進作為略有不滿,不願與其同行,便隨魚蔓雲這路人馬一起北上。而朱燮先惱劉元進一意孤行稱帝,後又覺得管崇之死其中必有隱情,心中不甘管崇死得不明不白,他便自告奮勇留下駐守宣城,名為二路人馬打點後勤,實則欲暗中調查清楚這事來龍去脈。
兩路大軍臨行在即,宣城義軍中諸將卻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軍士們亦無當初出餘杭、義興西進之時那股鋒芒勁勢,瑣尾流離,一股頹廢之氣瀰漫於整個軍中。當夜王婉兒來找楊玄瑛,兩人說道此次出征,隱隱覺得前途確實不容樂觀,不禁憂心忡忡,彼此都為對方擔憂。兩人相互慰籍之後,王婉兒又提起管崇之事,忐忑說道:“管大哥之死,軍中眾說紛紜,妹妹可曾聽到些什麼風言風語?”此事在宣城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楊玄瑛自然知道王婉兒心中所慮。不過也是先前劉元進於宣城大擺豪宴,心急稱帝這些事叫她先入為主,她對劉元進早已是好感全無,這便說道:“事出突然,始料未及,有些閒言碎語也是正常。可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姐姐又何必去擔憂!?”王婉兒聽罷,心中更是侷促不安,愁眉蹙額,幾番欲言又止。楊玄瑛見狀,知其所慮,好言說道:“小妹相信此事與姐姐無關。不過劉元進私心太重,小妹瞧他亦非撥亂救世之主,多半也成不了氣候,卻苦了那些為其賣命之人。”王婉兒深嘆一口氣,背過楊玄瑛,走到堂前,抬頭仰望,卻不言語。
寂寞深空,蒼茫幽寥,又見夜色晦暗朦朧,稀星暗淡無光。王婉兒凝思沉默許久,忽有一陣夜風襲來,悽悽嘯聲宛若鵑啼猿吟,吹起怨切透人心骨,傷人酸悽,直教王婉兒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楊玄瑛瞧在眼裡,便說道:“秋風寒冽,傷人身心,姐姐還是入屋來吧。”王婉兒緩緩低下頭去,輕輕嘆息一聲,哀聲說道:“這深秋北風吹得人心涼,不知何日才有南風來暖暖人心。”楊玄瑛本在會稽山中隱居,隨魚蔓雲出山無非是心有不甘,可今見義軍這番情形,料其難有作為,她心中失望之情,亦如北風襲面,教人通體冰涼,芝焚蕙嘆,物傷其類,她這便嘆息一聲說道:“明年開春,自有南風,只是不知能否熬過這一個嚴冬,等到來年開春暖風。”王婉兒說道:“聽聞妹妹也習過道家陰陽之術,能觀天象,不知可否看看近日風向如何?”楊玄瑛淡淡笑道:“小妹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若說近日風向,後日巳時半應會有二個時辰南風,只盼這風能略和暖人心。”王婉兒聽罷長嘆一口氣,又沉默半晌,方才黯然說道:“你我結義金蘭,這一生自是莫失莫忘,不離不棄。可如今隻身沉淪無間,寒冰烈火,劍樹刀林,亦不教身懷惡業之人脫身,他日若真有幸償還了孽障,再入輪迴,只盼莫要投生於這亂世。”說罷她忽然轉回身來,暗自咬牙,拜別楊玄瑛道:“後日風向驟變,妹妹定要自己保重!”這正是:
孽鏡臺前照往生,悲唶幽途無歸程。
魂落身墮三惡道,何處可聞涅盤聲。
次日清晨,義軍於城中歃血誓師完畢,魚蔓雲與楊玄瑛領了五千人往北奔蕪湖港而去,劉元進與王婉兒則著主力三萬精利步騎,於外號稱十萬,進軍南陵。此刻據聞王世充淮南軍主力不過一萬餘人,這人數上義軍還是佔了優勢。而義軍行進途中,又得前線流星探馬來報,王世充將兵營於南陵南部山野,劉元進便於距王世充主營十餘里外的南陵北部下寨紮營。此後王世充遣兵馬前來搦戰,兩軍小戰一次,可義軍士氣低落,應敵者鎩羽而歸,雖然死傷人數無傷痛癢,可對義軍士氣打擊卻是雪上加霜。
軍中上下一副灰心喪氣模樣,劉元進瞧在眼裡,亦是心神不寧,是夜他喚來王婉兒欲再議軍事。而王婉兒入帳之時,見劉元進正自悶悶不樂地自斟自飲,她便說道:“大哥這酒恐怕也退不了敵兵。”劉元進唉聲嘆氣說道:“連日來夜夜夢見管老弟化作厲魂,前來索命。如今我軍士氣低落,這一仗恐怕凶多吉少,真是好一個因果迴圈,報應不爽。”王婉兒忽然走上前去,奪下劉元進手中酒杯,嚴肅說道:“大哥不是隋師對手,不如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