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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卿言下意識不相信,她不是不相信皇帝利用完容寂會卸磨殺驢,而是不相信容寂就這麼敗給了世家。

容寂被貶官很快傳遍朝野上下、宮內宮外,卿言不用刻意去打探,都能順耳聽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在皇帝去行宮秋獵之前,朝中就有人聯名上書彈劾容寂濫用職權,誣構忠良,證據在皇帝秋獵回來的第一日就全部呈送到了太極殿。

往昔容寂作為百官之首,穩居朝堂,奏摺呈報都要經過尚書檯才能送到皇帝手中,如今容寂重傷在外,尚書檯諸事都由尚書右僕射統理,彈劾容寂的奏摺得以順利呈報上去。

容寂構陷為實,明晃晃的證據擺在皇帝面前,這一次皇帝沒有置之不理。

有了第一道彈劾奏章,就有無數道送到皇帝面前。

從最直觀的“酷吏”做派,濫用私刑,屈打成招,造成朝中不少老臣蒙冤,到他為官這一年多來為皇帝提出的治國政策都有人總結出弊端。

首先是他去年奉命前往河南道滅除蝗災,不尊天意下令火燒蝗蟲,雖當時治理了蝗災,但去年冬季漠北連月大雪,受凍而死的百姓超過萬人,一定是上天給予的懲戒。

再是他年初向皇帝上諫大規模搗毀佛寺,原本佛寺眾多,能收容一些流民,為官府減輕負擔。佛寺內有“病坊”,專門收治沒錢看病的窮苦百姓,由於佛寺的倒塌,這些病民無人收治,也造成不少百姓死亡。

朝中士族官員同樣給容寂羅織了一系列罪名,指控容寂是不仁不善之徒,以權謀私,擾亂朝綱,請皇帝秉公懲治。

皇帝的處罰來的疾如旋踵,貶容寂為隴右參軍,即日左遷。

太快了,卿言全無心理準備,容寂連上京城都不用回,遇刺傷還未痊癒,皇帝就把他貶去隴右。

隴右參軍即隴右之地將軍幕府的僚屬,八品末等官職。

從百官之首的尚書左僕射,貶為八品隴右參軍,只在一夕之間。

就宛如她被抄家,也只在一夕之間。

一朝天上,一朝地下。

卿言聽到訊息後,立即就想踏出這道宮門,飛奔到容寂身邊,可是她被秋蟬阻攔下來。

“大人身受重傷,姑娘去到大人身邊只會給大人增添麻煩,於大人無益。”

只這一句,就讓卿言僵在原地,無法再挪動身子。

她被人利用來誘殺容寂,要不是為了救她,容寂不會陷入圈套,她去到他身邊幫不了他的忙,只會成為他的負累。

“他的傷好些了嗎?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昏迷過後發生的事,她全都不知道。

秋蟬面色凝重,從她的神情卿言都能得出,容寂這次一定傷的很嚴重。

“姑娘要相信,以大人的智計,那些他都有法應對。”秋蟬要做的,是保護她。

卿言出不了宮,時間在慢慢推移,她等不來轉折,只等來幾日後秋蟬告訴她,容寂已經啟程前往隴右了。

什麼時候她習慣生命中有容寂的參與,乍然聽到容寂被貶官離京,她的心就仿若漏了一個洞,有東西跟著消失不見。

卿言猶如在做夢,不敢相信容寂就這麼離開上京了。

被容寂養在府中這半年多的點滴在她腦中一一閃現,杏簾居里的閒淡日常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回想起全都是抓不住的流星,轉瞬即逝。

她貪戀起了流星劃過天際的美好,貪戀起了那無數個耳鬢廝磨的夜。

入宮後的兩個月,她還能見他幾次,短暫的半月分別,對她來說好似並無多大的感觸,或許是因他從未遠離她,只要他入宮上朝,他們頭頂就沐浴著同一片陽光,分別也就不算是分別。

可現在他走了,歸期杳杳,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他們的分別太匆忙,他猝不及防從她身邊抽離,她毫無準備,不知所措。

秋蟬見她失魂落魄,反而每天話多了起來,“大人身上最重的傷,一道在背後,一道在胸前,其他的都是普通的刀劍劃傷。”

“休養幾日後傷勢有了好轉,啟程前往隴右那日勉強能夠行走。”

卿言想起之前容寂身上沒有一道疤痕,連手上練武留下的繭子都沒有,但他武功高強,受了傷極能忍耐,她猜測他是曾經時常受傷,已經習慣受傷帶來的疼痛,不知用什麼辦法去掉了身上有過的疤痕和繭子。

朝她砍來的那一刀,落在身上不知道該有多疼,被他擋住她沒感受到,她的心卻在陣陣抽痛。

“你能與他聯絡上嗎?”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