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舉辦國宴,官階低微的女官在宴上沒有席位,但女官這一天可以休息,站在邊緣角落裡看一眼宴會的場面。
一般的熱鬧卿言不會湊,今日是為容寂兩年後重回上京舉辦的接風宴,她也在邊緣觀望的女官中。
位置太遠,她其實看不見容寂,也聽不見最高的那層臺階上,皇帝和他的臣子們在談論些什麼。
容寂封王歸來,禮樂為他奏響,歌舞為他呈獻,如今他的身份貴不可攀。
原本他只是當朝宰相,便與她身份有云泥之別,卿言從未主動奢求過他會對她負責,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算到此時此刻,是她對他有虧欠,要不是他的多次相救,她早就已經死了。
卿言這兩年把容寂放在心中,卻一次都沒想過等容寂回來,兩人又該以何種關係相處。
容寂被封長陵王,卿言心底的認知十分清晰,身份等級難以跨越,她本能生出了退縮的想法,兩人能如同兩年前那樣,已然是極好的結果。
小太監慌里慌張跑來,在人群裡急著找,“卿……卿典簿在嗎?”
與卿言站在一起的,還有十幾個跟她穿一樣服制的女官,她背對著來找人的小太監,聽到人叫她,她轉身回頭。
她的容貌在一群人裡太過突出,小太監一下認出她,“陛下宣卿典簿覲見,卿典簿隨咱家走吧。”
卿言微訝,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跟著小太監走上最高的那層臺階。
*
容寂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出請求皇帝給他賜婚,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詫了半晌,面上神情各異。
魏明帝眼底深邃,對容寂的請求感到意外。
魏明帝曾探問過容寂將卿相之女收留在府中的原因,及為何不納其為妾,容寂給出的解釋有理有據,且對那女子不甚在意,魏明帝信了,兩年之後容寂立下戰功,請的賞賜竟是要娶卿相之女為妻,魏明帝被瞞過一道,有失算錯漏之感。
太子和桓晏同時捏緊手中的杯盞,目光朝容寂身上直視過來,都不敢置信容寂一回來別的都不要,只要她。
容寂行事果決,不按常理出牌,下手太快,毫不拖泥帶水,令人猝不及防。
似是感受到太子和桓晏的目光,容寂唇角勾起一抹不著痕跡的冷嘲。
太子和桓晏依仗著世家,會被世家禁錮,他無所依仗,走到今時今日靠的是他自己,自然不受任何人束縛。
是皇帝要給他封王,權勢地位都有了,他想為所欲為,誰敢說一個不字?
魏明帝率先打破寂靜,派小太監去把卿言傳召過來。
卿言走上臺階,第一眼就看到了容寂,他一改兩年前私下常穿的那身清雅儒衫裝束,一身玄黑繡金線錦袍,通身貴氣逼人,彷彿是特意在等她,他的目光正對著階下,她一出現,兩人的視線便交織在一起。
卿言不自覺腳步慢下來,在一瞬間宛如忘記自己正置身何地,將周圍的一切全都遮蔽掉,眼裡只有他。
待她迷離恍惚離他越來越近,容寂眼裡的笑如同三秋乍暖,綻放了滿城的萬紫千紅。
牽過她的手,她望著他的眼神還猶如在夢中,容寂整顆心似泡在蜜糖罐裡,無法言喻的甜,可惜周圍人太多,眼睛太多,他只能剋制再剋制,強忍著心悸,拉著她立在魏明帝面前。
“請陛下為臣賜婚。”容寂堅定不渝,重複了一遍。
卿言聽到容寂說話,才明白皇帝因何召見她。
容寂是用軍功請賞,皇帝沒有不賜婚的理由。
“陛下,這不合禮數。”當然還是有古板頑固的老臣小聲叨叨。
容寂如今身份是異姓王,理應被列為士族,而卿言脫去賤籍也只是個庶族,士庶不通婚,這不符合規矩。
“張侍中認為,哪裡不合禮數?”容寂絲毫不懼,理直氣壯反問。
才叨了一句,觸到容寂投來的一個冰涼的眼神,張侍中閉上了嘴。
“臣是庶族出身,娶一個庶族女子,門當戶對,無一處不妥。”容寂向魏明帝闡明。
魏明帝進行多項改革打壓士族,就是想模糊士庶的概念,自是不會因這個拒絕賜婚。
太子和桓晏目光凝著中間兩人。
隱忍兩年,這是桓晏再一次見到卿言,他自知不配再說要娶她,可他乍然聽到別人說要娶她,他的激動難以抑制,差一點站起身阻攔,被坐在身旁的崔氏女扯住衣袖。
今日的宴席,公侯王爵可攜帶家眷入宮,宇文昊的妻子也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