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曉苦笑說道：“可能說出來您都不信，在我所存在的世界裡，人死後是要火化的，就是把屍體燒掉，只留一點骨灰作念想。我是個孤兒，在第二天被朋友發現送去醫院，醫院宣告死亡之後，就拉去了火葬場，等我再回去，已經火化完了，所以我回不去了。而小草不願再面對這樣的生活，她又不想你們傷心，所以同意了讓我借屍還魂，繼續陪伴你們，我是帶著她的記憶來的，所以我說我是，也不是你們的女兒。”

柳氏用複雜又心疼的眼神看著顧曉曉，還是忍不住問道：“那我的小小呢，她去哪了。”顧曉曉回道：“閻王給她安排了一等一的投胎，她現在應該在另一個世界的富貴人家了。”柳氏和顧小暑聞言已是淚流滿面，原來那樣重的傷，還能活過來並不是所謂的幸運，而是閻王給的公道罷了。

柳氏和小暑還在消化顧曉曉帶來的資訊。默默坐在一旁的顧山，開口了，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說道：“孩子，你原來就叫顧曉曉嗎？”顧曉曉點了點頭，答道：“是。”顧山繼續道：“那這是你和小草共同的選擇嗎？”顧曉曉忙說道：“是的，她說她不後悔做爹孃的女兒，只是她太小了，不知道怎樣面對回來後的流言蜚語與劉老婆子的磋磨。她說讓我帶著她的記憶回到你們的身邊，就好像她還是在你們身邊一樣。但我不是個文靜的性子，我違背了和她的約定，不想再裝成她了。”顧山和柳氏呆呆的，沉默良久。

顧曉曉知道真相有時很殘忍，可真相真的能隱瞞到老嗎？答案是不能。於是她說道：“小小隻有六歲，她想得簡單，有人代替她陪伴父母，從此不用再受閒言碎語和祖母蹉跎，她還能換個一等一的投胎，是她願意的。可你們不同，這樣大的變化，絕不是一句性情大變能解釋的，終有一天你們會發現不對勁。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些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來自父母的愛，若有一天你們發現女兒換了芯子，還不自知，會痛苦的，而我也不知到時該如何自處，所以我選擇了坦白。”

顧曉曉見柳氏默默流淚，顧山痛苦得不說話，顧小暑一副不知所措的茫然，她說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若你們不願見到我，我可以搬出去。”柳氏這才回過神來，她看著女兒的臉，怎麼也捨不得讓她搬出去，於是說道：“孩子，既然是小小同意的，你就留下吧！”

這時顧山才緩過神來，他擦了擦眼淚，說道：“孩子，你跟我來。”顧曉曉跟著顧山去了後院，顧山問道：“孩子，你為什麼突然跟我們坦白？”顧曉曉看著顧山，說道：“這幾天您總是眼含深意地看我，讓我很不安！小小，只是個六歲的孩子，而我，在我的世界已經快21歲了。我與小小性格不同，處事方式也不一樣，對您和娘來說，發現只是遲早的事兒。我只是不想與你們有隔閡，我在你們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父愛和母愛，我不想等你們與我有了感情之後再發現，那樣會痛苦，會不捨，而我，也不想體會得到過又失去的滋味！”

顧曉曉走到後院的石碾子旁坐下，繼續說道：“或許真相總是疼痛的，可有些疼痛就像化了膿的傷疤，不清除乾淨，是會留下大隱患的。我不想失去這份愛，可我若不說，這份愛便也是偷來的。對您和娘來說，愛女失而復得，是天大的喜事，可若之後發現這不過是水月鏡花，那便是悲了。於我也一樣，我渴望親情，倘若一直渴望著，倒也沒什麼，畢竟不曾得到過。可這些天，我確信我得到了這樣的愛，我比誰都怕失去，可偷來的終歸不是自己的。我想堂堂正正做您和孃的女兒，哥哥的妹妹，未來弟弟妹妹的姐姐，我不想，也不能隱瞞。”

顧山看著自己女兒小小的臉上淚流滿面，還是心軟了，他透過了小小的臉，看著小小體內顧曉曉的靈魂，終於還是認下了這個來自異世的靈魂。顧山道：“孩子，以後不要再提了，絕不能讓除了爹孃和哥哥之外的人知曉。小小的事，不是你的錯，是我沒保護好她。”

顧山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和爹說說，小小離開前的事吧！”顧曉曉忙應著好，說道：“小小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她沒有怨恨，只是想不通有些懼怕，有些彷徨，她想透過逃避得到片刻的安寧。她說她想不通明明很努力地逃跑了，為什麼還是被拍進了河裡。她想不通明明父母都很愛她，為什麼名字卻是被人嫌棄的小草。她想不通她明明很努力地幹活了，為什麼依然沒有飯吃，她說她知道您和母親不容易，她也想您和母親，可是在劉老婆子手底下活著太苦了，她不管怎麼討好都沒用，所以她不想回了，於是就有了後邊的事。”顧山聞言自責得捶胸頓足，平日裡冷靜內斂的人，如今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