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饒宣只看這個眼神,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個人正在用身體。可饒宣叫了他半天,他都不動,這個正在用身體的人有十分的可能是況谷砂。
況谷墨是要知情達理一點,會優先完成任務。但要是況谷砂堅定做什麼事情,況谷墨最後都會聽他弟弟的。
他就會一個幻術,不敢直面槓上況谷砂。比起說服況谷砂跟著他一起去,還不如現在叫其他人去。
饒宣看了一下時間,馬不停蹄的就趕往祝辛夷在的房間。
況谷砂眼裡蘊含著暴戾,沉沉地環繞著四方。他和身體另一個意識說話,難得的好好的叫了況谷墨一回,“哥哥,這一天終於要來臨了。”
況谷墨“嗯”了一聲,平靜深處是壓抑到極點的痛楚。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況谷砂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之後,第一次迎來血月之夜。
這是和二百三十一年前一樣的那個夜晚,也是他們東方白鸛一族悲劇的起源。
二百三十一年前,一道與修的氣息極為相似的非人類出現在了東方白鸛的族群中。
好客的東方白鸛把這個迷路的非人類請進了他們的屋子,好酒好肉地招呼著他。他們載歌載舞,為遠方的客人帶來最熱情的招待。
善良的他們未曾想到,一場壓倒式的屠殺席捲了他們一族。他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被奪去了生命,斷肢撒了一地。
貪玩的況谷砂和況谷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人間慘象——他們張著嘴巴,無聲地瞪大雙眼,一副完整的身軀都沒有。
瘡痍滿目,躺在地上的有呵護過他們的叔叔嬸嬸爺爺奶奶,也有仰慕過他們的弟弟妹妹。
讓他們驕傲的族中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雙子星,連一個族人都沒有救下來。
二人的哀嚎聲堵在了喉嚨裡,斷斷續續,他們連往前走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痛苦到極點的時候,眼淚是流不出的,他們的臉色猙獰,胸悶到窒息,可一滴淚都落不下來。
兩兄弟不知道,危險不曾遠離他們,敵人在暗處觀察著他。或者說,他的實際目標就是兩兄弟。
況谷砂只來得及推開哥哥,自己沒有躲過攻擊。再然後,況谷砂就不記得了,等他再睜眼,就成了一縷在哥哥身體內的意識。
哥哥告訴況谷砂,他受到了攻擊當場喪命。一位心善的大人經過,把那個人擊退,救了他們。
並在況谷墨的請求下,那位大人把他們縫合在了一起。
而後,他們被得到訊息趕過來的其他非人類圍堵,被囚禁了整整二百二十四年後,才在七年前逃了出來。
他精疲力盡地逃到了一個人類小區,遇見了常倩。她帶他回家,給他吃了一頓正常的不含任何沙礫的放在桌子上的飯,況谷砂就著眼淚吃了那頓飯。
在常倩眼裡,一隻流著眼淚吃飯的大鳥很奇怪。
可對況谷砂來說,這是宣告他有著正常生活的第一頓飯。
常倩沒有覺得他被拼接無數次的原身醜陋,悉心照料著他,忍受著“小”麻雀的怪脾氣——
忍受著她帶回來約會物件後,“小”麻雀激烈地上蹦下跳。
忍受著每次她叫麻雀小姐的時候,“小”麻雀都會不滿地輕啄她的手。
第二年,況谷砂養好傷之後,開始把那些曾經摺磨過他們的非人類和人類一一屠殺乾淨。同年,他上了妖精辦和“破曉”的懸賞榜。
第四年,他進入了“不死鳥”,開始執行各種任務,身上經常帶傷。
與此同時,為了追查當年的元兇,況谷砂化為了人形融入人類社會,再遇了常倩。在他們逃出去的第五年,哥哥況谷墨與常倩陷入愛河。
常倩一直沒有搬家。
她在家中養著許多鳥。
她總會在窗戶邊留一條縫。
她會調侃地叫自己的男朋友小麻雀。
這就是兩兄弟三百四十八年以來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