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低頭跪在地上。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琥珀從外頭進來,走上前跟賈母低語了幾句。
賈母望了下頭的王夫人一眼,真覺得這王氏,以前也是個精明的,自從生寶玉之後,做的蠢事一件接一件,腦子也越來越糊塗。
“你去吧。”賈母揮了揮手,“既然是在咱們家院子裡頭摔傷的,養傷這事情,咱們家認。”
賈母的意思很明確,養傷可以在榮國府養,但是還要有別的要求,就別想了。
“兒媳記得。”王夫人又磕了一個頭,這才退了出去。
“琥珀,說說看,薛家怎麼起的這個心思。”
原來剛才琥珀聽了外頭的話,就去打聽訊息。
這事情顯然是才發生的,梨香院那邊的眼線根本來不及告訴琥珀。
“老祖宗,我聽說是薛大爺這幾天總說見鬼,薛太太就覺得梨香院是不是不乾淨,還和二太太商議想要請一個道士來唸唸經,不過二太太說不妥,說請道士來家裡不是小事,給別人家知道也不好給攔了下來。”
“這時候還帶著腦子,後來怎麼吃了迷魂湯了。”
賈母冷冷說。
“薛太太就說既然不方便,還不如搬回家裡去,於是就商議著要搬回薛家。但是薛大爺移動不得,稍微移動一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所以就十分為難。”
“薛蟠怎麼就見了鬼了?梨香院原來是老國公晚年的靜修之地,最是乾淨不過。他們住進去,也不知道沾染了什麼,連鬼都見著了?”
賈母一點也不信,只覺得這恐怕是薛家人整出來的么蛾子。
琥珀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將自己打聽來的事情一一道出:
“聽梨香院的人說自從那天接骨之後到現在,那薛大爺一刻也沒有睡過。”
“眼睛裡面紅通通的,像是充血了一樣,鼻子好端端的就出血,就連牙齒上頭也都是血他還老說自己見鬼了,梨香院的人都說,其實最像鬼的應該是薛大爺,像是吸血鬼。”
琥珀說這話,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她偷摸著去看了一眼,是挺嚇人的。
那薛蟠整個人被綁在床上,按理說幾天都沒有睡覺的人,應該是萎靡不振的。
但是薛蟠的精神十分亢奮,呼呼喝喝,中氣十足。
他全身不能動彈,有丫頭大著膽子過去給他擦拭臉頰,他竟然一口咬住人家的手掌,還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吸血吃肉一般。
薛蟠不僅是吸血鬼,還吃人啊!
賈母也是疑惑,好端端的人,不就斷了一條腿,怎麼還能成了吸血鬼?
“搬到溶月院的話,是誰說的?”
“這話不是二太太提起的,是寶姑娘說薛大爺如今這情況,也不用請什麼和尚道士,只是要找一個通透敞亮的地方給散一散,或者是風水好的地方,給薛大爺沾點福氣,說不定就好了。”
“薛太太就說,這府裡面還有哪兒能比溶月院的風水好,才出了一個郡主。就是那地方是姑太太的院子,就算姑太太都去世了,他們也不敢肖想”
“又說什麼顯然是年輕人管家不牢靠,打悶棍的都能進了花園裡。今天打了他們事小,他家人皮糙肉厚,打斷腿也不礙事。改天要是驚到了咱們家的少爺姑娘們,那才叫大事!”
“寶姑娘又說他們是客人,客隨主便,雖說是在賈家的花園裡頭受了傷,多半還是她兄長自己的原因,和賈府沒有關係。萬萬不能讓二太太為難,還是搬出去乾淨”
幾人說這話的時候,就不算隱蔽,更何況梨香院那是榮國府的院子,院裡面的粗使婆子,打雜的小丫頭,那都是賈府的人,這些話的每一個字,都原封不動地被傳給了琥珀。
琥珀作為賈母這邊和鴛鴦地位相等的大丫鬟,她平時的工作可不是隻幫著賈母給各處送送東西,走動走動,她最大的用處,是賈母的耳報神。
賈母想要知道榮國府裡面某一處的事情,琥珀不過出去片刻,就能打聽的八九不離十,這也是她的過人之處。
琥珀說事傳話,從來都是不偏不倚,不會夾雜個人感情,從不會影響賈母的判斷。
琥珀出手一向大方,那些各處的婆子小丫頭,也願意做琥珀的線人。
“二太太受不得激,平兒正巧去送東西,二太太當即就讓人跟平兒一起找二奶奶拿鑰匙,開溶月院的門。”
“那天打了薛蟠的人,一點蹤跡也沒有?”賈母對此也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