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穀縣的宵禁執行十分嚴格。
動則刺配充軍。
當然,這是對白身的百姓而言。
蔡銘雖然也是白身,可他老爹蔡安康,那可是正經八百的從九品縣尉。
別拿九品不當官。
全縣的稽查盜賊和作奸犯科,可全靠他老子呢。
蔡銘晃晃悠悠,嘴角含笑,沉浸在優渥生活環境的歡喜之中。
順便哼唧起了俚曲:“小娘子抓幾把……抓幾把,幾把瓜子來,嘿嘿嘿……”
他志得意滿地壞笑起來。
恍惚間,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倒也並非是蔡銘懂得什麼,只是單純的五感而已。
他一轉頭,便只看到一道黑影迎面襲來,而且越來越大。
蔡銘一眼就看出那是一隻人腳。
而且鞋底磨損嚴重。
“砰!”
蔡銘眼睜睜地看到那隻腳踹到了自己面門上。
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奔騰的野馬給撞到了。
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曾經那跳河溺亡的歌姬,在向他招手。
“噗通!”
蔡銘就像是一棵伐倒的大樹一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滿眼都是金星。
與此同時,兩道身形飛撲而至,攜帶的麻袋一下套了個空。
兩道身形愕然抬頭,只見武洪並不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拉出一道極為高大的投影。
“哥哥?”
劉唐愕然出聲。
“是你們。”
武洪也有些意外,將還沾著鼻血的腳,在蔡銘的長袍上蹭了蹭。
“本來沒什麼興趣的,但一聽他是縣尉的兒子,我這腳就癢的不行。”
他解釋了一句。
“俺們也是,嘿嘿。”
劉唐隨手將麻袋丟在了蔡銘臉上,隨即一拱手:“哥哥速速回家,俺們也回客棧。”
晁蓋也是雙眼冒光,喝酒拜把子的交情,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跟一起扛過事的關係沒法比。
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菓娼。
是為人生四大鐵。
“哥哥保重。”
晁蓋再次拱手。
“保重。”
武洪也一抱拳,便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冷的街道上,除了蔡銘昏迷的身影,便只有陽穀打更人的梆子聲。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棒棒,糖——”
打更人敲著銅鑼,慢悠悠走來,看到有人橫臥在地便上前檢視,旋即連續敲擊起了銅鑼。
……
武洪伏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小潘在床榻上睡的正香甜,實在是最近有些操勞過度,難得空閒一晚,竟是早早睡去。
以前總聽王婆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現在打死小潘,她也不信這句話了。
反而覺得是王婆曾經的那頭牛,許是不行。
是以即便睡熟了,小潘的嘴角都有點難壓。
“糖糖糖……”
一陣銅鑼聲驚醒了小潘。
這時代的銅鑼一般都是用來警示作用,一旦出現必有大事。
小潘幾乎是彈跳起來,整個人還沒清醒,便踉蹌地腳步,晃著豐腴的身子一跨步下了床榻,將武洪緊緊抱在懷中。
“大郎別怕,奴家在呢。”
她抱著獼猴桃一樣的武洪,神情儘管慌亂,卻努力地呵護著他。
“娘子別擔心,或許只是小事。”
武洪讓她神情放鬆一些。
“許是進了賊人吧。”
小潘不那麼緊張了,看到自家官人幾乎要將那些紙張寫完,欣慰他的努力,卻又心疼他點燈熬油的勞苦。
暗自埋怨自己無腎能力,如今竟是幫不上什麼忙。
“好好休息便是。”
武洪讓她寬心,繼續奮筆疾書起來。
縣衙。
縣尉蔡安康看著被抬回來的蔡銘,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是疼的死去活來。
知縣武林也被驚了過來。
“知縣大人,你看我兒子被人打的,這是報復,是對大宋律法的蔑視!”
蔡安康雖然平時最會敲詐百姓,甚至屈打成招殺良冒功,但看到自己兒子落到這般田地,不由得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