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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不飽的年代別奢望都是好人

王婆將那小婦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後院。

她這茶樓三十年來,每天都準時打烊,畢竟賣茶水才能賺幾個錢?

散茶要衝泡,團茶要點,薑茶要煮,還要爐膛保持有火,簡直不勝其煩。

像這小婦人,用壞了直接趕回去,但也至少能給她賺上一貫錢。

她最近看中了一隻銀手鐲,那銀光閃閃的喲。

可惜即便是隔壁銀匠家的私銀,一兩銀子也要兩貫銅錢。

好在靠她這三寸不爛之舌,總算讓銀匠互免了手工錢。

可想想還差一貫錢,王婆不免充滿了賺錢欲。

她瞥了眼對面的小潘家,還亮著油燈,不禁撇撇嘴,那蠢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捨得燈油了?

只要再將她騙進家門,以她的姿色,至少五十文一次。

若是碰上那有心的達官顯貴,說不得要賞銀子啦?!

王婆做了個蒼蠅搓手的姿勢,又抬手扶了扶頭花,狗狗祟祟地向對面走去。

穿過街道,轉過小潘樓下的街角,迎面就撞到了一張臉。

王婆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

卻將對面之人嚇了個趔趄,摔倒在地。

“是你?”

王婆翻著厚眼皮,一臉不屑。

鄆哥有些慌亂地爬起來。

有種被人抓包的恐懼和緊張,心都要跳出來的感覺。

“俺……俺等大郎去擺攤。”

鄆哥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藉口。

“小逼崽子,敢跟老孃玩輪子?”

王婆一把扯住鄆哥耳朵,疼的他齜牙咧嘴,又不敢叫出聲。

“信不信老孃給你賣到摩尼教,拿你祭祀?”

王婆貼在鄆哥耳畔,話語陰狠的彷彿陰溝裡的風,還帶著股惡臭。

鄆哥敢怒不敢言。

他不知道什麼摩尼教,但城外拿活人祭祀這事並不少見。

去年朝廷還下令禁止活人祭祀。

但還是總有人不見了。

畢竟現在很多四等五等戶也要交稅,破產的人多,流離失所的也就多。

誰又在乎流民還在不在?

但他是真被嚇到了,他感覺王婆的話絕不摻假,那眼神和語氣實在是太狠了。

“再去俺後院等人出來詐錢,信不信打你家去?”

王婆這話一出,鄆哥直接縮了縮脖子。

難怪這老豬狗這麼大火氣,感情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動作。

“滾!”

王婆一腳踢出,身手竟然並不臃腫。

鄆哥屁股印個腳印,狗搶屎一般地踉蹌離去。

“就你那逼樣還想近水樓臺先得月?”

王婆知道蘇麟的《斷句》。

“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在宋仁宗時期,杭州知府范仲淹與手下人同甘共苦,很多人得到他的關心與推薦提拔。

有一個外地巡檢蘇麟到杭州辦事,送范仲淹一首詩:“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逢春。”

范仲淹明白他的意思就給了他想要的東西?。

王婆幹什麼的?

專業拉皮條的啊。

哪能知道鄆哥打的是什麼主意。

在她看來,鄆哥是想跟自己搶人。

無論如何也忍不了。

等鄆哥滾遠了,王婆從懷裡掏出扣在胸前的茶盞,底部有一個小孔,扣在木樓牆板上,附耳傾聽起來。

要不說誰家小婦人過得不順心,王婆都知道呢。

聽牆根的本事,王婆可練了幾十年了。

果然有聲音。

是腳步聲。

應該是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王婆正想要仔細聆聽,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

事實上,也算不得巨響,大機率是跺腳的聲音。

可她用茶盞攏音,不亞於爆竹響在耳畔。

驚得她整個人往後一仰,耳朵嗡嗡直響,忽然頭頂窗戶開啟,旋即關上。

“嘩啦。”

王婆只覺得滿臉溼滑。

鼻息間傳來了松煙墨香。

北宋的墨香有松煙墨香,沉木墨香,茶香墨香。

而松煙墨香在夏季會產生一股獨特的味道,那就是臭。

王婆感覺自己像是被淋了一臉稀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