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那股滑膩感似已傳遍了半條胳膊……
陸桓想要俯身洗淨,只視線朝斜側方的喬小遇看去後,心下卻又不想洗了。
但見喬小遇手起刀落,一隻只青黑的石蚌便是掙扎無用,終是一個少了頭、多道切口的結局後,陸桓不禁有些發怵,顫聲呵笑道:“沒想石蚌竟是這樣宰的,你這刀使得也太有……太有節奏了。”
“啊?你既仗著一把弓箭就敢來野山林中打獵,怎還會怕石蚌?”喬小遇頓住手中動作,驚訝出聲,而一雙似清溪般明淨的眸子則笑意盈盈地看向陸桓。
陸桓語塞片刻,才試著平緩了下自己的呼吸,凝聲辯解道:“這不一樣……我雖吃過石蚌,卻沒見過是怎麼個宰法。”
輕“哦”了聲,喬小遇重新低了頭去,只忍不住“噗嗤”一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陸桓臉色一沉,而額髮滴水下來,彷彿帶了絲冷氣。他指了指喬小遇,尋思著問道:“難道你就沒有怕的東西?比如蛇、八角蟲、耗子?”
喬小遇故作正色地搖了搖頭,道:“有是有的,只你說的這些東西我都不怕。”
“為了泡藥酒,我與妹妹打過蛇。八角蟲?割豬草時隨便往玉米地一鑽,哪次出來不是被這東西咬幾口的?至於耗子,夜裡我家樓板上四處都有跑的……”
“有時你夜裡起來想倒口涼水喝,沒準耗子就從你腳背上爬過。”喬小遇話音輕快,可陸桓聽得她此般形容,神色卻是愈發地青了。
喬小遇強忍著笑,一邊倒似故意的,徑直拿過一隻砍了頭的石蚌剝起皮來!
見石蚌抽動著四肢,陸桓直懷疑這無頭石蚌也是能感受到剝皮的痛苦的……
涼風襲來,陸桓的手臂上覆又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輕吸了口氣,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後靠去——然身後盡是荊棘叢,陸桓被刺扎得一疼,腳板又是下意識一跳!
“可至於麼?”喬小遇抬眼瞧得陸桓慌慌張張地往上游跑的情形,特意將一隻已剝了青黑之皮的石蚌朝他揚了揚。
陸桓嚥了口唾沫,尷尬地偏側過頭去,一邊朝喬小遇擺了擺手,道:“別讓我再瞧見了!”
喬小遇聞言,口中笑聲不再遮掩,而陸桓卻不再應話了,只冷著臉繼續掬水洗面。
“在上游才算是不必提心了,至少不會猝不及防地衝流下醜石蚌的腦袋與內臟來。”陸桓心下如此作想,緊繃的神色終得了幾分鬆緩。
清溪表面反射出碎珠般的光芒,將陸桓的側臉線條映得分明。聽得溪聲嘩啦,陸桓似覺著有這麼一段停駐了的時光,原在他心頭緊駐的複雜情緒竟被溪流沖走了……
他稍稍側過頭來,見喬小遇俯了身正專注地清洗著石蚌,終不再似最初那般驚懼。
“宰好的石蚌盡是粉肉,如何能聯想到之前它那醜陋的模樣以及喬小遇粗|暴的處理方式?”陸桓輕蹙了蹙眉,眼尾處漸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