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金破曉能再次成為那個破局的人。
江裡又往前走了百來步,光線幾乎完全消失。
以她夜視的能力,只要有一點光線,視力就不受影響。
但接下來,她就要摸黑走了。
——
看著江裡又走遠,安洛關門的手一顫。
她恍惚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裡。
那人還是如記憶裡那般,身姿挺拔,容顏未改,掛著淺淡的微笑。
“金......金首?”
安洛蒼老的臉上出現了生動的表情,臉上的褶皺,如一把摺扇扇動著。
這兩百多年如一日,她每天戴著面具,扮演崍族人眼中的神使,早已如一具枯屍。
“安洛,好久不見。”
“她真的喚醒你了?你重生了?!”安洛無法按捺心中的激動,聲音喑啞,渾身哆嗦。
金破曉走近幾步,並沒有回答安洛的問題,而是盯著眼前枯槁一樣的老人。
“這裡的時間,對你來說是沒有任何影響的,你怎麼卻老了這麼多?”
正如金破曉之前說過的,這裡的時間永遠是同一天。
那些村民不管何時來,都是不曾變過的容顏。
外面的樹永遠掛著寒霜。
安洛帶來的所有記錄時間的工具,永遠都在這一天徘徊。
但安洛卻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衰老。
最開始,她堅持健身。
可是後來漸漸的,她的頭髮白枯,皺紋遍佈手腳和臉部。
在漫長的等待中,不是時間使她衰老,是她的心老了。
金破曉走進屋:“有茶嗎?”
安洛連忙點頭:“有有有,你給我的那一罐,我還沒喝完呢。”
安洛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箱子,裡面赫然就是那個裝過糖果的罐子。
“兩百多年還沒喝完嗎?”金破曉看著才少了三分之一的茶葉。
“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怕喝完了,時間還長,就沒得喝了。”
金破曉接過茶葉,罐子上摔過的痕跡絲毫未變,就好像它才剛剛交給安洛的那刻。
“安洛,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面了。”金破曉煮著茶,還像兩人初次在破曉院見面時。
熱水沸騰,霧氣在昏暗的燈光下繚繞。
金破曉說的“可能”……
安洛卻知道,沒有任何其它的可能。
這就是她們最後一面。
“已經足夠了。”安洛蒼老的臉上,出現一抹釋然的笑。
她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金破曉。
“你後悔嗎?”金破曉為安洛倒了一杯茶。
聽著茶水傾瀉而下,發出“叮”的清脆聲音,安洛緩緩閉上眼:“這麼久,要說毫無怨氣是假的,但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這個決定。”
隨著茶水的溫度流失,天似乎要亮了。
安洛恍然睜開眼,不知不覺,她竟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腳邊是熄滅的炭火,懸在上面的茶壺也已冰涼。
手邊的茶杯卻還有溫度。
木門從裡面用木梢柵著,似乎從未有人來過。
安洛緩緩站起身,她走出房屋,走出院子。
這一刻,豔陽高照,太陽像是突然掛了那麼高。
而那房子在被陽光照到的一瞬,化為虛無。
“在她拿走羊皮卷後的第一個日出,整個邊緣時空會崩塌,你也會被時空抹消。”
金破曉的話還歷歷在耳。
安洛收回步入樹林陰影的腳步,任憑陽光穿透了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