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沒有為什麼,阿爹是為了你好。”
世間大抵的矛盾多是因為一句語焉不詳的為你好,一方給的理所當然,一方受的不情不願。
若是其他事,裴懷枝可能就此順從地依了她阿爹,可當物件是二公子時,她卻不會輕易妥協,“都是鎮北王府,為什麼大公子可以,二公子就不行,二公子差哪了?”
其實裴松從猜測到女兒想法時,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都是鎮北王府,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將二公子納入人選,他也說不上來,大概從心底滋生的偏見,竊弄權威不可取。
“阿枝”裴松頓了頓,“大公子正直善良,好男兒征戰四方,保家衛國,可二公子他周璇官場,他做到如今的地位,手上沾了多少同僚的血,官場人的心思比我們武將要深沉的多。”
一股無力感浮上裴懷枝心頭,是啊!人人都說他是權臣,說他心狠手辣,可自從他上位後,大齊不是更繁榮了嗎?這難道不是他的功勞嗎?
裴懷枝盯著裴松的眼睛,彷彿想看進那雙眼睛裡,放緩了聲音,語重心長道:“阿爹,他曾經也上過戰場剿過敵寇,少年將軍,一戰成名,您難道忘了嗎?”
裴松微微一怔,眼前彷彿出現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手持長槍,斬殺敵人的畫面,人人都知曉如今的徐大人,卻鮮少人還記得當初的少年將軍。
裴松回過神來,“阿枝……”
“我知道阿爹想起了,少年將軍夢,英魂築鐵血,宦海浮沙過,終憶舊時夢,阿爹,年少的情懷哪能那麼輕易就被抹去,他只是被縛住了雙腿,如今長出了新的爪牙,並沒有忘記他的初衷。”裴懷枝開口打斷了她阿爹。
裴懷枝沒給她爹開口的機會,繼續接著道:“阿爹,您先別急著否定,我也不一味的肯定,以前是咱們都身處遠方,京城發生的事都只能從別人嘴裡聽說,三人成虎的道理阿爹也明白,現在我們人就在京城,身處其中方知風雲突變,二公子是忠是奸咱們拭目以待。”說完不等裴父回答,行了個禮,轉身朝外面走去,出門時回過頭補充了一句:“女兒相信自己的眼光。”
裴松從被裴懷枝打斷的那一刻起,他就忘了自己要說的話,他因女兒的話眼前起了一片雲霧,曾經的將軍血是熱的,心也是熱的,半生戎馬過,回過頭他還能找回當初那腔熱血嗎?還是有的,當他拿起兵器,端坐馬上,他依舊覺得自己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裴松心裡的那根弦好像鬆了鬆,女兒的話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裴懷枝匆匆離去,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失態,曾經見識過他熱忱的阿爹都貶低了他,彷彿有雙手緊緊地拽住了她的心,讓她每一次呼吸都急促困難。
回到閨房,她將房門緊閉,閉上眼睛靠在門上,靜靜等待那一陣心悸過去,突然,她睜開雙眼,流星似的走到櫃子前,急切的翻出一個箱子,她將箱子的鎖開啟,裡面竟然滿滿是書。
翻找出一本空白封面的書,裴懷枝坐在桌前緩緩開啟。
儘管別人已經遺忘,她卻銘心刻骨。
她突然憶起尤夫子曾講過的故事,眼睛彷彿穿過了十年的光陰,看到了那個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