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夏大人抹了一把臉,鬢角不知何時,已經爬滿白髮,他雙眼紅腫,自責道:“是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若我多管管婉兒,她是不是就不至於走到這種地步。”
“不,是妾身的責任,在閨閣之中,婉兒就愛看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妾身本以為無關緊要,是妾身錯了,她竟是早就左了性子,”夏夫人起身,焦急地轉了兩圈,最後堅定開口,“婉兒死罪難逃,我們必須做出選擇。”
她強行壓下滿腔悲痛,叫來下人吩咐他們去將夏慧請回府:“若小姐問起來,就說我病了,請小姐回來侍疾,”
她頓了頓,又道:“姑爺繁忙,務必不必打擾他。”
服侍有下人,她生病的時候從不讓女兒、兒媳侍疾。
慧慧聰慧,一定能發現異常。
這時候她有些慶幸慧慧沒有再生孩子,否則情況會更加複雜。
“夫人,慧慧若是不願意跟濟澤分開……”夏大人心中擔憂,他又怕慧慧被牽連,又怕慧慧知道一切後依舊放不下濟澤和四皇子,更怕她把事情透露給濟澤。
若濟澤聽到風聲後逃脫了,那他萬死難辭其咎。
“不,我們要相信慧慧,”夏夫人握緊拳頭,咬牙道,“若她執迷不悟,妾身會將她強留在府中。”
強留不住,她會……殺了她。
夏夫人心口劇烈起伏,合闔眼許久,才將不忍之心拋在腦後。
她宋文琴先是大雍人,再是慧慧和婉兒的母親。
她沒有教導好自己的孩子,決不能再讓她們錯下去!
夏大人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
良久後,他才點了點頭:“依夫人所言。”
下午,收到訊息的夏慧著急地趕回了家。
看到夏大人和夏夫人都是好好兒的,她拉著夏夫人觀察了幾遍,發現她沒什麼大事,這才鬆口氣:“娘!出什麼事了?”
“你父親大驚小怪,其實問題不大,”夏夫人溫柔一笑,跟她寒暄了幾句,才若無其事地問,“你回來姑爺可有說什麼?”
母親的目光似是要將她看透,夏慧心越來越沉,她強顏歡笑道:“娘讓嬤嬤帶的話有些奇怪,又特意叮了不讓姑爺跟著,女兒把他打發了。”
她頓了頓,又強調道:“他沒有懷疑。”
夏夫人眉頭舒展:“好孩子……”
她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慶幸。
“娘……”
夏夫人心如刀絞,淚水很快模糊了視線。
她用顫抖的聲音將夏婉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夏慧愣愣地聽她說完,忽然“噗嗤”一笑:“娘,您說,濟澤他是褐國人?哈哈,怎麼可能?”
夏大人不忍地別開眼:“你娘說的都是真的。”
“可見過褐國使臣的人不少,怎麼可能沒人認出來?”
“因為他進入大雍後就貼著人皮面具,使臣離開之時,有幾個人生了病,一直沒有露面,濟澤就是其中一個,實際上他早就在你姐姐的掩護下換了身份,留在了大雍。”
夏慧還是搖頭。
她的枕邊人她還能不瞭解嗎?
他心地善良,有情有義,怎麼可能會是褐國人?
但依舊是那句話。
她的枕邊人,他還能不瞭解嗎?濟澤的偽裝真的那麼天衣無縫嗎?
不是那樣的。
他的書房像是禁地,去不得、近不得;他常常見遮遮掩掩的客人,並且從不讓她接觸;他也會隱瞞行蹤,半夜偷偷出門;他對大雍一些人盡皆知的習俗並不怎麼了解……
以往困在夫妻身份裡,她信任他,所以不願意去探究。
正因為她信任他,他才放鬆了警惕,才會遮掩得那麼敷衍生硬。
所以真相揭露之時,她連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昔日的甜蜜,撕開來看,處處都是破綻。
夏慧再也維持不住誇張的笑意,她沉默片刻,迷茫地看向爹孃:“我該怎麼辦?”
夫妻二人沒有回答,夏夫人溫和地問:“慧慧,你想怎麼辦?”
夏大人別開臉,避開女兒的目光:“慧慧,不管你怎麼選擇,爹孃都支援你。”
夏慧掩面,少頃,指縫露出水光。
“姐姐為什麼要那麼對我?因為失去孩子,我遭受了無數白眼。更重要的是,四皇子被她教導得目中無人、好高騖遠。她根本不愛我的孩子。她不只毀了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