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想辦法離開。
姜元義不知芙蕖心中所想,只是抱著她,嗅著她髮間的馨香,便覺惶惶不安的心有了著落。
半晌,聲音低低的,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你放心,你不願意的事,朕不逼你,朕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你可以留在朕的身邊,如果沒有你,這皇位爭來,毫無意義。”
他在意的,從頭至尾都是芙蕖,爭來皇位,也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娶回他心愛的女人。
“芙蕖,答應我,好不好?”
他只有這一點點的要求了。
輕飄飄的幾句話,讓剛萌生出逃跑想法的芙蕖莫名羞愧,又有些難過,“對不起……”聲如蚊蠅,即便二人相擁著,姜元義也聽得不甚清楚。
思來想去,她還是做不到,只要閉上眼,她就會想起過往的一幕幕,想起北辰亡國之日,想起母后在姜國的皇宮抑鬱而終,甚至,偶爾還會浮現出遲淵的臉。
即便知道自己與遲淵已經不可能了,但和姜元義,同樣沒有結果,她註定要辜負姜元義的一番情意,早晚,她都是會離開的。
思及此,芙蕖漸漸的,掙扎的手垂落下來,任由姜元義摟著自己。
二人親密相擁的畫面倒影在門上,遠遠望去,佳偶天生。
遲淵怔怔看著那倒影,桃花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沒見到芙蕖之前,他還心存僥倖,幻想著或許芙蕖只是迫於皇權,不得不嫁給姜元義,但直到此刻,看到他們彼此相擁,芙蕖全無抗拒之意,他就知道,坊間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了。
芙蕖真的……已經接受姜元義了麼?
分明只有一門之隔,只要遲淵狠下心推開門,就能得知真相,他卻沒了質問的勇氣。
生平裡為數不多的害怕,恐懼,幾乎都給了芙蕖,此刻他真的害怕推開這扇門後,會看見自己不願見到的畫面。
不知不覺間,遲淵縮回了手,聽到傅子寧等人的腳步聲靠近,他縱身一躍上了房梁,打算繼續觀察。
傅子寧一路不管不顧,院裡的主事嬤嬤攔不住,只好大吼大叫,引起屋中兩人注意,姜元義是瞞著傅太后悄悄出宮的,為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飛快收拾好心情,最後安撫芙蕖幾句,就從後門離開。
傅子寧氣勢洶洶的推開房門,就只見到芙蕖一人端坐在妝奩前,似乎準備就寢了。
芙蕖也轉過頭看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傅姑娘,你有事?”
傅子寧視線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狐疑地打量芙蕖,想從她身上看出些蛛絲馬跡,無果後,只能敷衍地行了一禮,“臣女受太后娘娘之命,來給您送嫁衣的。”
說完,就將放著嫁衣的金絲楠木托盤擱在桌沿處,再抬眸時,恨不能在芙蕖身上盯出幾個窟窿,她到現在都想不通,姜元義究竟喜歡芙蕖什麼?
但事到如今,她再忿忿不平也無濟於事,眼下只能順著姜元義,讓他先娶了芙蕖,等大婚過後,姑母自然會想辦法把她納入後宮,屆時,憑她的手段,加上傅家的支援,不怕拉不下這個一無是處的皇后。
殊不知,芙蕖正透過銅鏡,將她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這種充滿敵意與嫉恨的目光,她早在桑山上就見過了。
和葉蓉如出一轍。
但這次,不用誰來警告她,驅逐她,她自己會走的。
芙蕖移開視線,不去看鏡子裡的人,轉而起身到淨室去沐浴更衣。
傅子寧只好離開,房門重新合上,聽著重重的關門聲,芙蕖長長舒了口氣,外衫已經褪下了,留下大紅色的裡衣,至於出嫁的鳳袍,她沒心情試,又走出淨室來到妝奩前,拿起銀篦一點點的通發,回想著近日發生的事,漸漸有些出神。
聽到房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她頭也不抬,聲音淡淡,“傅姑娘,還有事?”
說完,回應她的只有沉默,芙蕖的思緒從回憶中慢慢抽離,她終於抬起頭,對上銅鏡,看著銅鏡中映著一道修長的黑影,瞳眸忽的一顫,震驚地轉過身去。
遲淵一襲黑衣,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靜默地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