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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王子騰到底是武將,常年在外將兵,風吹日曬,面板比賈赦、賈政二人明顯要粗糙得多,更見老態。
頷下鬚髯雖還濃密,卻已花白,唯有一雙眸子,仍是神采不凡,現出他重臣的威勢與氣度來。
宴廳內燈火輝煌,因是家宴,所以府中並未安排什麼歌舞取樂。
又因有一眾小輩在場,且政老爺和舅老爺皆不是胡鬧之人,所以想象中的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也未曾見到。
薛蟠今兒個也在,在這位舅父面前,他是不敢胡鬧的。
寶玉同樣蔫蔫的,與父親賈政同席就食,他就像見了貓的老鼠,身上的那股瑟縮勁兒,比最初的環哥兒還不如。
頂多只有璉二哥,還能陪著三位長輩聊上幾句。
在父親賈赦面前,他也是個軟的。
但一來年歲長些,膽氣自然是比一眾弟弟更足。
二來,他早已成家,又有官身,所以赦老爺平日裡多少會給他留點臉面,輕易不會教訓得太狠。
倒是賈玩,恭敬之餘最是輕鬆自在。
場中三人雖是長輩,但終究隔著一層,不至於被這個時代的孝道壓得喘不過氣來。
“子騰此次邊巡,受苦啦!來,我敬你一杯!”
“子騰”是王家這位舅老爺的表字,賈赦比他年紀略長,如此稱呼也是親近。
王子騰端起酒杯,卻先反駁道:“恩侯兄此言差矣!你我兩家世受皇恩,為國效力何苦之有?”
或許是覺得私下裡這麼聊確實有點太裝相了,所以說完他又展顏笑道:“況且,這西北的牛羊品質也是極好,葡萄美酒更是一絕啊!”
說完,便笑了起來。
賈赦先是一愣,隨即也跟著笑起來。
酒肉這些他雖喜歡,但更感興趣的,還是西北之地的美人兒,也不知道王子騰必行,有沒有帶幾個異域胡姬回來。
不過沒等他繼續開口,便聽賈政搶先問道:“我曾聽聞,塞外胡楊,千年不朽,有大漠黃沙,漫天卷地,不知此些奇景,舅兄可曾見到?”
政老爺是個風雅的人,關注點主要就在這些邊地風光上。
“千年不朽的胡楊我卻不曾見過,叫存周失望了!不過那敦煌飛天的板畫屏風,我倒是帶回來了幾扇,存周若是感興趣,回頭我叫人給你送幾樣過來!”
“……”
三人聊得熱鬧,可就是不提什麼正事,盡是些邊塞風物還有些逸聞軼談。
至於賈玩希望聽到的家國軍政和邊地將領,竟連半句也未曾提及。
這讓他甚至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最初的判斷!
王子騰和賈家究竟有沒有暗中轉移勢力和人脈資源?
是當著他們這些小輩的面不願意提,怕他們不知道輕重洩露秘密?
還是說壓根就沒有這麼回事兒?
賈玩想不明白,又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主動開口去問。
賈璉、寶玉和薛蟠三人,昨個兒才在王家同王子騰見過,能說的該說的應該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所以話都很少。
“玩哥兒如今這個歲數,不知可在進學啊?”
幾位老爺聊了一陣,王子騰倒是主動提了一句賈玩,畢竟桌上只有他這麼一個頭回見面的小輩。
賈玩當即停下動作,恭敬應道:“回舅老爺的話,玩如今正在國子監就讀。”
賈政還替他補了一句:“舅兄還不知道,我這侄兒也是個肯用功的,在國子監誠心堂裡已進學一年有餘了!”
“哦?竟是誠心堂?”,王子騰還真是有幾分意外。
他雖是武將,但也是通詩書的,國子監六個堂口他同樣有所耳聞。
誠心堂那種地方,可不是光靠捐納就能進的。
賈玩如今這個年紀,能在誠心堂進學一年,足以說明他的天賦。
“今年正逢太上皇七十大壽,朝廷降旨又開恩科,玩哥兒可有打算下場一試啊?”
王子騰並不知道賈玩去年就已經參加過一次鄉試的事,當然就算知道也不打緊。
畢竟只是隨口一提,賈玩這個年紀,誰還能真指望他中舉不成?不過是去長長見識罷!
賈政聞言也是看向賈玩,他並未問過這事。
但他知道玩哥兒去年鄉試落榜,不知道心態有沒有受到影響,也不清楚今年可還有此打算。
賈玩微微欠身,神色間透著幾分謙遜與堅定,緩緩說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