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同沈鹿竹在沈家時沒什麼不同,一早起來便開始掃房除塵,然後貼福字春聯,再之後準備年夜飯包餃子,大抵北方的人家都是這麼過春節的,只是二十年來頭一次不在沈家過年,心裡總有些怪怪的。
灶房依舊是褚阿奶的天下,沈鹿竹和秀秀被指揮得團團轉,直到快晌午,褚大伯一家來了,大伯孃和堂嫂也進了灶房,才算緩了口氣。
不知為何,只要堂嫂李氏在,褚阿奶總愛讓她和堂嫂一起做活兒,這次為了避免被質疑偷懶,沈鹿竹全程悶聲幹活兒,誓要洗脫那莫須有的罪名。
許是頭一天在牛車上和沈鹿竹聊了一路,熟悉了不少,今兒個大堂嫂倒主動和沈鹿竹攀談了起來:“弟妹頭上這木簪樣式還挺獨特,昨天也見你戴著,可是在鎮上定製的?”
“這個啊,是褚義親手做的!”
“褚義?”
李氏有些驚訝,沈鹿竹正想誇一句,怎麼樣他們家褚義厲害吧!就見堂嫂抿著嘴,有些遲疑又嫌棄地小聲問:“這該不會用的是做棺材的木料吧……”
這是個什麼表情和語氣,沈鹿竹有些無語!別說褚義沒用,就算是用了又怎樣,他們一沒偷二沒搶的,又不是刨了誰家墳,挖了人家棺材出來做的,她可寶貝得緊呢,李氏憑什麼嫌棄!
“大堂嫂,堂嫂的木簪是桃木的。”是褚秀秀,見沈鹿竹沒吱聲,就替著回了一句。
“桃木怎麼了?”
李氏臉上的嫌棄和鄙夷,再次刺激到了沈鹿竹,只見她臉上沒了一貫的笑模樣,語氣也不自覺的有些冷:“家裡是靠做棺材養家餬口的,堂嫂嫁了棺材鋪的長孫,怎麼能連桃木不能做棺材都不知道?”
大伯孃平時最引以為傲的兩件事,一是長子二十就考中了秀才,二就是這個兒媳婦的出身,兒媳婦出身好能幫兒子不說,不也證明了他兒子以後一定大有出息!所以她對親家一向尊敬得很,對李氏也很是縱容。
這沈氏不僅攀扯李氏,竟還敢提及長子是棺材鋪的孫子,當初分家不就是為了斷了這破出身,簡直是踩了她的逆鱗!
“說了多少遍家裡的買賣別攀扯上褚仁!再說不知道怎麼了?人家清荷打小在鎮上長大的,爹是秀才又在私塾裡教書,哪用得著知道這些個上不得檯面的玩意!”
“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咋還你瞧不上了?”褚阿奶手裡的菜刀拍在了菜墩上,顯然也被王氏的話氣到了。
褚阿奶問的,也是沈鹿竹想問的,吃穿用還有大堂兄讀書,哪個沒用賣棺材的錢,花錢的時候怎麼沒見嫌棄!真是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
王氏倒不是真的多嫌棄這門手藝,當初她嫁給褚大伯,看中的不正是褚家的手藝和紅火的日子!只不過人都是會變的,當初覺著好的,現在卻成了阻擋兒子升官發財的絆腳石了:“阿孃,我不是那個意思……”
“大過年的,說話都注意著點!”
沈鹿竹給家裡的幾個孩子都準備了壓歲錢,放在用紅紙做成的紅包裡。吃年夜飯的時候,褚阿爺果然拿了壓歲錢給褚禮、褚志、褚秀秀,還有褚仁三歲的兒子褚明軒,孩子們給長輩們拜過年,說了吉祥話才開開心心地收了。
正準備等大伯、三叔和褚仁給了,自己就跟在後面的。可等了半天,見其他長輩都沒有動作,雖不知是為何,但也只好默默地收回準備掏紅包的右手!
還是後來私下問了褚義才知道,與沈家的習慣不同,褚家只有阿爺阿奶會給壓歲錢:“家裡其他長輩不給的,倒是三叔私下裡偷偷給過我和阿禮。”
“還好剛才沒拿出來,不然多尷尬!那等下咱們也悄悄地給阿禮和秀秀吧!
“好。”
本來要是大家都給,沈鹿竹跟在長輩們後面把幾個孩子的一起給了就成了,可現在褚家沒有這個習慣,褚禮和秀秀私下給了沒什麼,就是褚志和褚明軒的,就怕私下給了別人不領情,還要多想就不美了。
大堂嫂思路有些奇怪,上次誤會她偷懶,下午又懷疑她的簪子是棺材板做得!大伯孃更是奇葩,萬一婆媳兩人回頭再覺著她是在炫富,又來找麻煩,想想都覺得頭疼,還是算了。
壓歲錢已經包好了,沒有再拆了的道理,就直接給了褚禮和褚秀秀一人兩個。
吃過年三十兒半夜的餃子,褚大伯一家便回了家休息。沈鹿竹本還以為跟端午中秋一樣,第二天一早人就會再來的,可初一那天都吃過午飯了,也沒見到人,有些納悶,問過褚義才知道。
自打分家年年都是如此的,大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