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地放下手,任清語把茶杯掃到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刺耳。
滾燙的茶水有幾滴濺在了手上,但她渾然不覺。
空氣安靜了大約兩刻鐘,任清語起伏不定的胸膛才慢慢平息下來。
氣壓低到讓人窒息,景鑫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喘。
在景鑫的印象中,母親一直是高貴大方優雅自如的形象,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失過態。
“媽,你還好嗎?”景鑫遞了兩張紙巾過去。
任清語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眶中滾落下來,鹹澀的味道流過唇角,一直苦到心底。
任清語隨意擦拭了兩下,淚痕仍然留在臉上。“小鑫,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倦意。
景鑫應聲離開,他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不過他一直守在門口,密切地聽著裡面的一舉一動,生怕有什麼意外。
落日照到茶樓的走廊上,金色的餘暉灑在景鑫的身上。
門從裡面被開啟,斜倚靠在牆邊的景鑫一驚。
“走吧。”任清語淡淡地說,端的是高貴優雅的儀態,此時已經看不大出悲傷的痕跡了。
景鑫趁機看了一眼茶室裡面,除了茶杯碎片在地上有些礙眼,其他的一切如常。
他悄悄地鬆了口氣,殷勤地湊到任清語旁邊“媽,回家嗎?”
“不回去,開車四處逛逛。”任清語的眼神空洞無神,整個人的靈魂彷彿被抽走了。
“那,您想不想吃點東西。”中午就淺嘗了一些茶樓的點心,景鑫覺得這個時候媽媽應該餓了。
“不必了。”一點胃口都沒有,氣都氣飽了。任清語如是想著。
景鑫慢慢地點了點頭。
“小鑫,其實這件事情之前我隱約有預感。”
“您預感到了他會出軌?”景鑫連爸都不叫了,直接用他來代替。
“枕邊之人,他的疏離我能察覺到。”熱水器忽冷忽熱是有人在用水,同樣的,身邊人的忽冷忽熱也必定…
“那您下一步想怎麼辦?”景鑫覺得以媽媽的心高氣傲,必定只有離婚這一條路可以走。
“得過且過。”任清語淡淡地望著窗外。
景鑫聽到這個答案,他的內心是震驚的。
“為什麼?”
“小鑫,你現在還小,有時候感情並沒有那麼重要,尤其是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情愛的哪有那麼重要。”
“您不必為了我委曲求全,我有把握不讓旁人趁虛而入。”
任清語只是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這些年,各種豪門之間的齷齪事情見多了,她才不會讓別人如願。
憑什麼她要讓出正室夫人的地位,給外面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賤人。
她們也配?!
正好今天外面在放煙花,可能是有人求婚,絢爛斑斕在天空中一點點綻放,正好路上堵車,任清語搖下車窗,想個小孩子一樣抬頭看著夜空欣賞。
此時天剛剛擦黑,華燈初上,下班的人群堵在路上,車流緩慢地移動著。
任清語的眼光突然捕捉到兩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甚至開啟手機,放大不知道多少倍,拍下了那兩個剛從酒店出來的,舉止親密的情人。
儘管穿的低調,任清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個人是誰。
一個與她朝夕相處近三十年,另一個與她姐妹相稱約二十載。
真是可笑至極。
任清語覺得自己好可憐,像是一個小丑,被全世界拋棄。
景鑫剛才一直在關注路況,絲毫沒有注意到任清語的變化。
直到又一個紅綠燈,景鑫踩下剎車,才注意到媽媽在副駕駛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她的右手捂著心臟的位置,臉色發白。
景鑫連忙遞上水,難道是暈車了?
後面的車按喇叭的聲音讓景鑫回過神來,一抬眼已經是綠燈了,景鑫快速地找了個地方靠邊停車。
任清語一下車就劇烈地嘔吐了起來,整個人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
景鑫慢慢地拍著任清語的背,幫她順氣。
晚上根本沒吃東西,僅僅是吐了一些胃裡的酸水,喉嚨處的灼痛感的強烈,整個人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
拿清水漱完口,任清語覺得一陣暈眩,繼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